靠近 · 考研季与失恋期

江城的冬，总来得比预想的更早一些。十月末的某一天，天色还未暗，图书馆窗外已飘起细密小雨，落在玻璃上，模糊了一整排的教学楼。

陈然坐在四楼的自习区，翻着一本算法教材，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斜对角。

林晓晴坐在那里，面前摊着《当代文学史》和一整页做满笔记的 A4 纸。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点，扎成松松的马尾，垂落的发丝拂在她眼角，眼神专注而温柔。

“你来这么早？”晓晴发现他的目光，侧头笑了笑。

“我……刚上完选修课，顺路过来。”

“顺路？”她扬了扬眉，轻笑不语。

陈然脸一热，低头继续翻书。他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心思，只能靠自习桌的沉默掩盖。

他们的相遇，渐渐有了频率。

每周三下午的诗歌社团例会，每周五晚的“朗读夜”，以及每次图书馆“偶遇”，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擦肩而过，背后都有一点点被精心安排的痕迹。晓晴知道，却没有戳破。

陈然很安静，不会说那些“你今天好好看”的话，只会在晓晴说“好冷啊”时，递上他外套口袋里常备的暖宝宝。

他从未主动提起喜欢，但所有的细节都写在眼睛里。

只是，晓晴的心，并不如表面那样轻松。

她的手机里，仍存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屏保照片是去年夏天的毕业旅行，她和男友在青岛海边的合照。那个男生，是她大三时的恋人，比她高一届，如今已经在深圳某互联网大厂工作，收入高、节奏快，每天都忙到深夜才回微信。

她知道，他们的关系早已走到岔路口。

“你考研？你不考虑来南方和我一起发展吗？”

“我喜欢江城，也喜欢读书。”

“那我们是不是……越走越远了？”

那晚的电话，成了他们最后一次长谈。没有眼泪，没有争吵，只是静静地说完各自的打算，然后彼此道了晚安，再也没有晚安。

晓晴没有把分手告诉社团的朋友，也没有告诉陈然。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脆弱，尤其是在这个备考的紧要关头。

但那晚社团聚餐，她喝了两杯红酒，脸色泛红，话也多了起来。

走出餐厅时，夜风一吹，她蹲在路边吐了几口，又笑着说：“好久没醉过了，感觉有点轻。”

陈然陪她走回女生宿舍那条长路。雨停了，夜色很静，路灯下她的影子和他的，交错着贴在地面。

“你最近状态不错，考研肯定没问题。”他小心地说。

“是啊，反正也没别的方向能选。”她歪头看他，语气有点敷衍，“你知道吗，我之前……其实是为了留在江城。”

“为了谁？”陈然下意识问出口。

晓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那一笑里，藏着一点疲倦、一点坦然，还有一点释放。

“不过现在嘛，也挺好。一个人，目标更清楚了。”

陈然没再追问，只小声说了一句：“你这么优秀，一定会遇到更懂你的人。”

这句话，让晓晴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这家伙，总能说到点子上。”

她的语气轻松，但那一拍，却让陈然的心震了几分。他知道，自己仍站在她的世界之外，却已经比别人更靠近了一步。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几乎天天见面。晓晴复习累了，会主动来找陈然聊聊算法题当解压方式；陈然也习惯在自习室找一个能“刚好看见她”的角落坐下。

寒假前，考研初试结束。

她走出考场的那天，天灰蒙蒙的，风大得让人睁不开眼。陈然远远地站在校门口，手里举着一杯热咖啡。

“成功送考。”他说，嘴角扬着微笑。

晓晴接过咖啡，一口喝下，眼睛微微泛红。她不是因为考题难，也不是因为结果未知，而是因为，这一个月里，她把很多过去的东西放下了。而陈然一直都在——不声不响，却稳稳存在。

复试通过的消息是在三月初公布的。那天傍晚，江城的湖边游人稀少，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带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

晓晴一边踢着水边的碎石子，一边说：“通知下来了，我考上了。”

陈然愣了一秒，随即笑开：“我就知道。”

她也笑了，阳光透过云缝，落在她的侧脸上，像是某种明亮的回响。

那一刻，陈然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替别人高兴”。

他们之间还没有告白，也没有明确的定义。但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并肩而行，都在悄悄把距离拉近。

有些关系，不需要语言去界定，只需要时间一点一点烘焙，然后自然而然地，从喜欢走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