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 盛夏小镇的风

那年初夏，天气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闷热。图书馆外栀子花开得正浓，白得耀眼，香得有点甜腻。

林晓晴从复试通过的兴奋中缓过劲来，终于有了片刻喘息。她开始考虑暑假的安排——是像往常一样回老家，还是留在江城，静静等待研究生开学。

“出去走走吧。”她在文学社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有没有想旅行的？短途，轻松点的那种。”

最先回复她的，是陈然。

“我查了朱家角水镇的车票，还挺方便。”他附上截图，又加了一句：“我没去过。”

晓晴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翘起。

“那就走吧，就我们俩。”

周五的清晨，江城站的候车大厅人来人往。陈然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背着双肩包，站在人群中，有点不知所措。直到晓晴拖着行李箱走来，戴着棒球帽，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像夏天本身降临在他眼前。

“你还真早。”

“怕错车。”

她笑了笑：“别紧张，我又不是老师。”

列车启动那一刻，窗外风景开始倒退，空气中仿佛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由气息。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从高中的奇葩老师聊到最近看过的电影，也有长时间的沉默——但那种沉默，是舒服的，不需要刻意填满的。

朱家角，是江南水乡中不那么商业化的小镇。石板路沿河铺就，屋檐下挂着风铃，桥边有老奶奶卖自制的糕点和风筝。

那天下午，阳光刚好，晓晴提议去湖边散步。

木栈道沿着湖岸蜿蜒，风从水面吹来，有一股草木混着泥土的味道，带着盛夏才有的清透。

晓晴走在前面，裙摆被风轻轻掀起，脚步轻快地几乎像跳舞。她时不时回头看陈然，像是引他走进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梦境。

走到湖的另一端时，她突然停下来。

“这儿风景真好。”她说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拿出手机拍照。阳光照在她的侧脸，眼睛亮得像水里的星光。

陈然站在她身边，半天没说话。

“你干嘛不坐？”

“……我怕风大，裙子飘。”

她扑哧一笑，伸出手朝他招了招：“坐吧，我帮你挡。”

他慢慢坐下，手就那么放在膝盖上，手指握得有点紧。

晓晴忽然转头看他，歪着头说：“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陈然一下子怔住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有。”

“连初恋也没有？”

“……没有。”

她“哦”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陈然心脏猛地一跳，本能地要缩回，但她握得很紧。

“傻瓜，牵手要勇敢点。”

那只手柔软、温暖、有些微汗，却像一道光落入他心里最阴影的角落。

陈然没有再缩手，反而轻轻回握。他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像在验证这是否真实。

那一刻，他没说“我喜欢你”，她也没说“我们在一起吧”。但牵手的分量，在彼此心里，都比那三字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