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寻死志坚的凛然模样,不禁玩性再起,又生一计。眼神示意手底衰仔丢来一柄几寸来长砍刀,又命肥尸摞住妄图抵死挣扎的詹老细,如同擒鸡仔伏于案板,将他掀倒,粗暴捋开领口,露出一段脖颈青筋。
“你、你、你要做乜?”詹老细瞪大双眼,哆嗦得声音在舌根打滑,泄漏出滔天惊恐,不意会这癫佬缘何眨眼又转了性子。思前想后,定是己家衰女先遭寻死觅活不肯屈就,更兼那番出格心头割爱论,不由鬼火烧心,也不顾眼前四伏危机,破口怒骂:“臭蟹!扑街!生旧叉烧都好过生你呢赔钱货!早知今时就该当初把你掐死,丢咗鹹水喂鱼食……”
闻声,詹秋笙抿住一张素唇,面色逐渐由白过渡青再转至潮红,拳头拧紧又松落,但终究未有驳音。乌鸦掏掏耳朵,在一旁不露声色地悠哉偷窥她神情瞬息万变。眼瞧戏台已架好,他撇撇下巴,肥尸立时心领神会,贱兮兮地拎过一双臭袜,填进詹老细屎忽一般烂嘴。“哎呀呀,讲呢啲,到底父女一场,多煞情面,我都唔忍心听咗。”几句戏言旁白,被他学得病西施捧住胸口,讲到痛心疾首,似是情真意切。少顷,他又扭着滑步踱去阿四身旁,惜花怜柳般揽过她肩头,双手心猿意马在她胸前荡来荡去,同时咬着耳朵,假意惺惺地作好心肠劝告:“要死?唔好囖,甘靓条女死咗落去,我都好可惜。不如噉,而家我同你指条明道:斩咗你老豆,不仅前尘旧帐一笔勾销,你同个仔仲可全身而退。”
点解?她起初疑心自己错听,耳畔呼吸热流搅得思绪纷乱如麻,下意识后退,意欲躲闪,却是撞上一堵健硕胸墙。心剧跳,如鹿撞,如擂鼓,这下逃脱念头愈发坚定。不敢再迟疑,她立时提腿朝身后发狠似地踹去,却不意扑空,重心顿失,反被捉住手掌,又遭细细腻腻地把玩一晌。“哗,密斯詹怀疑我嘅诚意?”男人犹在热心地伤脑筋,“嗱,就喺呢度。”倏然间,某个冰冷物什沉甸甸地坠入掌心,她颤抖着抚过表面轮廓,唯有悚然。
那是一把砍刀。
“痴线!”胸中恐惧绞成一团一团,没过心跳沉沉,几欲灭顶。她只觉掌心湿滑,双手一松,便要丢开凶器,未承想男人步步迫近,一具粗糙手掌再度缠绕发冷指尖,宛若罗刹鬼道,阴魂不散。
“呐,斩头呢,最紧要快脆。”乌鸦不容置喙地紧攥她手,耍龙舞狮般挥动刀锋。未几,又轻轻回落,似触非触地碾在詹老细的肉体来回比划。“比如?,瞄准动脉位,啪一声血喷出嚟。哗!好过瘾,你老豆都唔会太痛苦。”
有一瞬意动吗?或许罢,幽微的恨怨煎熬着,浮弄心念摇摆,她无法抵御那诱人快意。最难喻的一刹,仿佛回光返照,她突然地复明,见到一间低矮寓所,光秃墙壁上却遍布肃杀的黑红血渍;惶惑间觉察怀中重量,再低头一瞧,彤姊血迹斑斑的脸映入眼帘——她气若游丝,嘴唇翕动,似乎仍有遗留话语倾诉——侧耳细听,幻象便似利刃刺破水中月影,遽然湮灭,离合聚散。眼前除却深潭般波澜不惊的黑暗,别无一物。
五内翻滚,不为人知。
詹秋笙清醒了。
乌鸦见她半晌不语,也不再挣扎,误会一切尽在掌握,便大意松懈了操控。
未料到下一刻她竟然蓦地弹开,砍刀决绝地架在自己肩颈相连处,正是方才比画位置。即便耿耿于怀,怨愤难消,她也绝不甘心被利用去做戏消遣。
“系真乜?”她说得乖觉烂漫,笑意吟吟,好似轻巧的戏弄;眼下刀口血迹未干,宛若赤色泪痕,摄人心魄。“砍呢度,可以即刻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