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俱都投以眼色,有的面戚戚然,深表同情,有的神情木然,强装无事,有的挤眉弄眼,嘴裂莲花,全然兴灾乐祸,连那白鸽也轻吐舌尖,悄步快走,这一轮下来,秃鹰虽故作镇静,也忍不住脸面变色。
贾妃等几人离去了,不禁宛尔,道:「红书,你门下诸人,恁地有趣!」
东府吴七郎道:「简直是一帮乌合之众!」
纪红书面色微红,白了吴七郎一眼,道:「红书往后会好好管教!」
贾妃却淡淡道:「不必啦,为人行事,但求大节无亏,小处滑稽,有何不可?
若强行去异求同,未免抹杀了生趣。」
纪红书大喜:「娘娘圣明!」
贾妃又道:「吴七郎为人峻肃,办事认真,这也是他的一大长处。人莫以与己不同而互轻,听说你们双方时常吵闹,为细事失和,其实大可不必!」
纪红书与东府诸人俱道:「娘娘明训,我等记住了。」
贾妃点了点头,方问宋恣:「三郎,老太君这会情形如何?」
那宋恣道:「我以九针走穴之法,助老太君提神聚气、回阳生脉,但老太君年寿已高,能挨多少日子……不在其病,而在天意。」
「若是如此,立主一事,万不可再拖了。」贾妃环顾东府诸人,道:「此事我让亢总管徵询过诸位的意思,本以为已然定规了,如今却是听说,你们对大公子承位一事,尚有异议?」
京东人语道:「娘娘明鉴,非是我等敢抗命不遵,只是……只是……」
纪红书冷笑打断道:「亢总管难以开口,我却略知其中缘故。」
贾妃道:「哦?」
纪红书道:「东府霍姑娘,原是贾似道正室霍氏之妹,他们今夜变计,几番阻拦我带大公子来见娘娘,想来定是属意霍姑娘的亲侄——贾二公子了!」
贾妃眉稍微挑:「此言可确?」
京东人语陪笑道:「这是雀使误会了,我们请留大公子,是另有缘由的……」
「纪红书!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小瞧我等了!啊……你这小子…
…下针轻点!我伤的是脑门,你紮我脚板干嘛?三哥!你这弟子十分糊涂,我要怒了!」大厅隔壁传来一道伴随着嗷叫呼痛的语声,听声音正是方才昏迷过去的关西魔,他在邻室疗伤,想
是听到这边说话,自觉有抗辩的义务,於是挺「言」
而出:「……我们十妹,最无私心,她虽是二公子的亲姨,对立主之事,倒是偏向大公子多些,哼,二公子也太像他老爹了,纨绔混帐,不成模样,大公子娇滴滴的像个娘们,也不怎么样。」
东府诸人面色齐变,怒声叱喝。宋恣凛眉微皱道:「云川子,你紮他的厌舌穴!」
「你小子……」只听隔壁怒吼半句,随即寂然无声。
京东人语道:「管贤弟是个浑人,望娘娘且勿生气!不过他说霍姑娘不存私心,这倒是真的。」
贾妃神情不悦:「老太君昔日,严於庶之制,对似道贬斥太过,你们也不可太当真了。似道虽不能上承老太君欢喜,于孝道上有亏,但近几年还算收敛了玩闹的性子,肯求上进,对於西边府上,往后你们还须尊重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