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外，有剑鞘的仓啷声传来。

郑海珠静静地听着伙伴的自陈。

回答她的是沉默。

她刚站起来，忽然滞住形。

吴德也倏地起来，面向现动静的方向，侧耳倾听。

郑海珠盯着他：“你是佟家庄的？”

张凤仪翻下，大步星地走到郑海珠等人跟前。

吴德侧盯着她：“你要说什么？”

“三日前，我带一支哨骑离开祥麟，南来此游弋侦测。今夜运气好，果然抓到了个细。”

那俘虏委顿在地，一叠声：“各位将军饶命，我也是全家老小的命都在庄主手里，才不得不些报信的营生。”

在他们不远，孔有德和几个家兵卒，同时刀，疾步而去。

张凤仪朗一笑：“说是秦良玉的儿媳妇，我很乐意，说是祥麟的媳妇，我可不怎么听，他枪法凑合，箭的准可着实不如我，凭啥他有名有姓的，我就是什么家娘，家少，将军的浑家。”

孔有德举起的火把照着她的面容，摇曳的火光映她方颐广额、眉凤的五官。

吴德和孔有德愣愣地看着前这位从天而降的姑，又瞄瞄郑海珠，显然，郑海珠也不知，张侍郎的千金、秦将军的媳，竟也会现在辽东。

郑海珠闻言，吃惊不小，她原以为对方只是秦将军麾下女将。

张凤仪的目光，直接投向郑海珠：“你就是郑姑娘吧？我是张侍郎的闺女，唔，现在是秦良玉的儿媳妇。”

良久，吴德才开：“你蛮聪明的一个人，不要在此事上犯浑。你又不是领兵的，也不是当兵的，跪下来求饶都不应该觉得丢人。鞑对女人，抢比杀多。万一，万一你陷于敌手，不要反抗，就装成是百姓，乖乖地顺着他们，先活下来。”

此刻再细品吴德的话，真是令人慨。

张凤仪打望了望从帐篷里来看闹

一杀伐果决的英气，在这张面孔上淌。

……

的，你留在此还是安全些。”

郑海珠笑笑：“当年我在匪寨遇到将军，正碰上他要和悍匪仗，他与我说过，没有哪一仗，在开打之前就是定了胜负的。此番我们已经尽人事，明天的结果，听天命吧。此打起来，也未必就一定是建输。对了，穆枣说你教他们用匕首近战，练的是一刀刺心脏，你准如何？”

郑海珠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我明白了。去歇息吧。”

郑海珠：“虽然将军的夜不收回来说，努尔哈赤在关外分兵了，但万一明天来打单的女真人翻了倍，而邹将军没有及时赶到，此地就比抚顺城还危险。倘使我们没跑掉，你就一刀扎了我，给我个痛快。”

人跟人就是这么不一样。在后世人看到的史料笔记中，清军南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中，许多为人夫者的汉人，留下文字，明晃晃地记述自己叮嘱妻妾，若城破，务必自裁，绝不可受异族玷辱，妻妾若有畏惧犹豫之，他们会先于敌人杀了她们，然后带着儿设法逃城。

俘虏。

京师官话音的女声响起：“自己人，自己人！石砫秦良玉帐下。”

“那你就是，将军的……”

就在郑海珠觉得心快要到咙时，林外的不速之客已然策冲了来。

顿一顿，他用双手来回地了几遍面颊，嗓音越发低沉：“腊月里我到抚顺的时候，看着城外那片河滩，忍不住一遍遍想，如果不是什么失不失贞的念裹挟了阿梅，她会不会就不去撞李永芳亲兵的刀，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我知，我知不能怪她，但每回梦到她，我都去追着她说，活下来，活下来重要，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我都仍当她是最好的女。”

张凤仪看众人的心思，也不再寒暄，转揪过来一个被住嘴、捆住双手的人。

说着，她一把扯俘虏里的布条，将他凑到孔有德的火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