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淑真示意他坐下，不徐不疾回忆：“那还是你们如今的大元帅刚在濠州城领兵的时候……”

容淑真浅浅一叹，颇有些伤怀：“女儿家看女儿家，总是更动情些。我与师杭之间虽未相见，可听了你说的，神往矣。”

“中翼右副元帅谢再兴膝下有二女，婉婉有仪，林下风致。论品，是我自小看大的；论样貌，亦不逊于汉时庐江二乔。其长女是曹远侧室，次女年方二八，恰与你相。”

“于是，我违了郭帅之令，偷着去见他，给他送吃。他只晓得我冒了极大的风险，日日担惊受怕，却不晓得的烧饼贴揣在怀里、一片泡还要生生咬牙忍着的滋味……”

“她本可以潜心治学，在天下学间扬名立万。她也可以如朱先生、刘先生一般位咨议，为平章讲读经史，敷陈治。留在我边，着实委屈她了。”

霎时，容淑真愈加好奇，那位师姑娘究竟是怎样难得一见的佳人。

容淑真站起，缓步走到他面前，神自温和逐渐变得锐利。

孟开平不敢作声。这样的陈年密事，若非容夫人开，谁又能知呢？

“下官是个最鄙陋无知的人，可因着她，这数月来字也认了小半，不再以无知为荣。从前下官只会攻城略地、束军纪，如今才渐渐懂得，如何能使城池与百姓长治久安。”

“现今谢元帅镇绍兴路，前两日，我已与他夫人一会。军中没那么多讲究，你若

“我也该直言了，廷徽。”

孟开平毫不掩饰对师杭的欣赏，由衷：“我常想，但凡她为男，定可成为受人敬仰的名士。”

“廷徽，这些话我未与人言及过，可听你说起师家姑娘，倒教我忆起些旧事。”

容淑真将一张画像递与他。

“百炼成钢的儿郎，栽在绕指柔上，我不怪你。我也可允她往后跟着你，个闺中佐臣，好生施展抱负。但你若想长长久久留她在边，便不能娶她为妻。你必须应我这一句。”

“后来，他总算被放去，怨气难消，要冲去找人报仇。我劝告他，不必记恨任何人，因为不值当。咱们的光远在小小的濠州城之外，一兵一卒都十分要，我不希望他在无谓的事上多费、消磨纠缠。”

万千思绪杂不堪间，只听容淑真继续：“你军务忙，下回再返应天不知何时，所以人我也替你相看好了。”

“兄长为父，兄嫂如母。你爹娘兄长去得早，我手你的婚姻大事算不得逾越。你心里重谁，我不会，但你如今担元帅之职，这件事上绝不能任。”

案边的茶尚温，容淑真轻呷了一。

“她之于你，或许恰如我之于元兴。可惜了，可惜她生得不巧，可惜她父亲太过决绝。不然这姑娘的确是你的良。”

现徽州路之繁盛荣光。”

“守备、军饷、农事、赋税、刑狱……夫人，你晓得我的本事绝没有这样大，若没有她……”

“那时，他在我义父郭帅手下事，带打了许多漂亮仗。可后来，因受小人构陷，加之郭帅忌惮他的威信，一怒之下竟将他关了大牢。”

他没有说完，但容淑真知他想说，若没有师杭，他是万万不到这样好的。

孟开平抿，心似坠了铁铅，猛地沉了下去。

“人被关押在里，吃亦全然断了。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托人带话给我，让我不要忤逆义父。可我只想着，既嫁了他，那么他是死是活都该我拼却了命后才能有定论。我的夫君，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前。

分明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情形。孟开平依旧觉得间发，重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