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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叩者轻声说罢,便被客气地请了进来。
容夫人身边有两位女使,一名晓月,二名宿云。这两位素常穿戴女官服制,兼领内外事宜,从无人敢轻视之,正如无人敢冒犯容夫人的威信一般。
孟开平虽不知宿云为何来此,却觉得她来得实在正巧。
二人互相见了礼,宿云端庄含笑道:“天色已晚,元帅若要寒暄,须得择日才好,眼下还是先动身罢。此处有奴为元帅解忧,但去无妨。”
孟开平晓得她的行事作风,不多啰嗦,黄珏等人亦不敢拦他。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步流星出了烟雨楼,翻身上马,径直去了。
原以为最早也要候到明日,没想到今晚便有人传召他入府。一路上,孟开平思来想去,终究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是他害她跌落云端的。孟开平暗下决心,等这桩事彻底翻篇以后,他必会竭力弥补她。有他在,一定护她性命无忧。
府内枝桠上的积雪渐融,簌簌抖落。孟开平迈步踩过,泥污浮云雪。
他甘愿担下一切责罚,他也明白如何打动平章。只要她永远不离开他,那么,再糟糕的命运落在他头上都是值得的。
容淑真抬眼望见他的一刹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年轻男子沉沉压低着的眉宇。
记忆中,英武昂扬的少年郎君竟也识得了愁滋味。明明该是最得意傲气、锋芒毕露的时候,解不开的愁绪却困住了他。
相较于沐恩那样自小孤苦的孩子,廷徽的人生更多曲折坎坷——从军前,他是走过歧路的,可最难得的就是心性坚忍,迷途知返;从军后,他在军中无牵无靠,能够依仗的始终只有自己。
还以为这孩子早就不在乎男女之事了,未承想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势在必得。
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到手前,自然要先明白什么叫作割舍。大家都是熬过无数艰难险阻,方才挣出了这么一份家业,得之不易,守之更难,即便是她与齐元兴亲生的孩子,也要严循这条规矩。
思及将谈的那桩事,容淑真有些不忍。
“……廷徽。”
她放下指尖的白玉棋子,柔声劝道:“年宴之事,你莫要恼。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你虽不是咱们的义儿,可他待你却如半子。”
孟开平知道容夫人说的是齐元兴,可平章他如今都有十好几位义子了,将来还会更多。因此他晓得,这话只能过耳听听罢了。
“您说的是。”他认下自己有罪,单膝跪地道,“开平有负上恩与夫人厚待。”
容淑真见他低垂着头没有丝毫怨怼的样子,忧虑立时放下了不少。她是来调停和事的,撇开私心,她并不想因一外人而教两边生分了。
“谁人无过?只要肯改就好。”容淑真连声唤他起来,温和道,“你无芥蒂,我便更该为你计深远——那位姑娘,你预想如何安顿她呢?”
闻言,孟开平目光怔忪,长久地沉默了。
他似是不敢轻易开口,又似在好生思索。半晌过后,他终于坚定答道:“夫人,我不能放她走,我亏欠她许多。况且,她已无处容身了。”
顺理成章地,随后,他同容夫人细细说起了两人之间的诸多故事——
例如师杭舍身救他、为他挡刀、止他屠苗、劝他收容医治难民,以及助他拟定抚民诏令等,桩桩件件都只捡最为紧要、最易切中人心、最能显出师杭胸怀见识之处叙述。
最后,他言辞恳切道:“听闻其余诸路元帅据城后,十室九空,内乱难平。然下官所辖此路,未及半年,已有十之五六返乡安居。除偶有山匪流窜外,治下并无大患。假以时日,定能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