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一个词呢?
刃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他双手搭在围栏上,冲丹恒说:
“染上红花的人,脑子里会长出红蛆,红蛆繁殖能力很强,仅仅只用半天,就可以将一个人变成空壳。”
现在的技术,当然治不了这怪病了。
就连先辈储存的水源,都已经快要见底了,不过半年,基地就将彻底宣告水源枯竭,到时候,基地会变成什么样?
刃没有想过。
他甚至无所谓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现在的这条命,不过是在还罪。
还腕表之人的罪。
丹恒转而盯他的眼睛,祂透过男人的红眸看见了很多东西,很多记忆。
失控的人群,浑身长满红花的少女,以及……被少女死死保护在背后的黑发少年。
那双红色眼睛里只有不谙世事的天真,带着惊慌失措的情绪,小手紧揪着少女的衣角。
一双手把他和少女分离了,他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少女被人们送上行刑架,被烈火熊熊燃烧成了灰烬。
他哭着,叫着,哀嚎着,企图唤起人们的良善,可最后却只能让他们双目通红,愈发疯狂。
——这孩子跟她走那么近,真的没有感染?干脆把他也烧死!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这场荒诞无稽的演出随着瓦尔特的出现而闭幕。
少年捡了一条命,却失去了灵魂与心脏。
少年最后流露出的那个眼神,穿透了层叠的记忆螺旋,直击丹恒的心灵。
祂也有心吗?
丹恒捂上胸口,祂感受到了“扑通扑通”的跳动。
心跳之下,是憎恶,是悲怆,是悔恨。
掌心的温度骤然触及祂的脸颊,祂看着男人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在祂的眼尾轻微一抹,指上便多了一滴红色的液体。
“神……也会哭?”
丹恒缓慢地摇头。
祂感到了无望的惆怅,这是祂新生的情绪,即使祂不知道何为「悲」,何为「苦」。
“进去吧。那人已经死了。”
刃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处两秒,变回了冷漠的模样,说完便返身进屋。
打破基地最后一丝平静的,是三月七的死讯。
红花不知何时蔓延了整个基地,近三分之二的人都开始生了红花。
基地变成了可怖的斗兽场。
挤压在心底深处的黑暗翻涌而出,疯了似的想拉健康的人一起下地狱。
存储防护措施的房间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也不知是谁抢到了一件防护服,下一秒就被铁锹敲破了脑袋。
瓦尔特打开了壁垒的阀门,但没有谁选择背弃离开。
素裳还沉浸在三月七的死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抹了又抹,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最后,是姬子对丹恒说:“你走吧。你一开始就不是我们基地的人,这场灾祸也不该波及于你。”
丹恒却问:“如果天空可以降雨,灾乱就会消失吗?”
“也许吧。”姬子没有心情再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丹恒却点了点头,他已经换回了一开始穿着的白袍,孑然一身,来时一人,走时也不带走任何。
坚硬的块表被塞进了手中。
丹恒对上刃,男人的神情捉摸不透,丹恒却知他心中所想。
祂总要离开,只不过是刚巧遇上了灾祸,所以提前了一些。
留在这里不离开的,前后不过一个死。
刃想,他的罪也还清了。
这块表,就送给祂吧。
大地的神祇,他捡回来的「丹恒」。
援救任务艰难可怖,一个又一个同伴被红花感染、倒下。
滴答——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