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粮袋冷不丁被颜良踹翻洒了一地。

他懵懵的叼着烧饼，疑惑道：“不是小公子花钱买来的？”

文丑垂着的眼睛在听见颜良这番话时，抬了起来，他看着颜良，一字未说，冷得像座冰雕。

颜良只用容貌骗他人粮食还好，偏偏是他这服冷漠，视一切如草芥的模样令颜良难以接受。因为颜良还记得那孩童被人揪上去，问文丑要不要肉食时，漆黑眼眸中渗透出绝望与死戚。

想到这几日，他同下人们吃的都是拿人尸骨堆砌出来的粮食，颜良的四肢就气到冰冷颤抖。

“你自己说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头！”颜良气红了面颊，揪着文丑到那堆满满的粮袋面前，逼着他直视那些他用媚术讨来的粮食。

“丑用长公主的银两买的。”文丑闭上眼，不敢看他讨来的粮食。

这些东西的来头，没人比他更清楚不过。

起初他去讨要时，那些人追着他跑，拽着砍下妻儿的四肢以及自己的，发了疯的要他吃想同他缠绵。

文丑被吓得花容失色，身上衣衫全被树枝刮破，也还是被那些人追上，被那些残破肢体的余血抹在脸上渗进了唇齿。

嘴里的血腥和被三条腿的人追赶的恐惧，文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大可以不用去乞食，凭着那艳丽的容颜求得故友下人的怜悯给他一些剩菜剩饭。

可他心系颜良，即便自己过得不如意，也想颜良好好的。

所以即便每次回来睡梦中满是残肢断腿压身，人血将他泡了个遍骇得他不敢入睡，竖日，他也依旧会去乞食。

“你再说一遍。”颜良的语气有些大，惊得院里的颜父和故友周围的仆役都出来了。

“买的。”

下一秒他被颜良拽起来，脸上挨了一巴掌，打得文丑半边脸都偏了过去，嘴角渗血，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看起来凄凄惨惨的。

颜良的手颤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球不知何时爬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他死死的盯着文丑的脸，厉声问，“买的？”

文丑偏着头，语气比起先前的弱了不少，“买的。”

眼看颜良又要打文丑，周围的人心疼坏了，赶忙出言制止，就连颜父也拦在了文丑面前，低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爹，这些东西你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吗？他……他是从那些荒民手中讨来的，有些甚至给不起被他迷得荤七素八，把自个孩子的腿都砍了下来！”颜良一想起当时的场面，只觉得心里扎了个针，疼得他呼吸都带着一丝痛意。

颜父抿了抿唇，看着被他护在身后垂头不语的文丑，犹豫了一会道：“没了文丑那些荒民没了粮食迟早都会死，易子相食也是早晚的事，又何必全推文丑身上？”

颜父知晓颜良心善，他犹豫了许久终是又说，“你好好想想。”

文丑被颜父带着回了屋。

自那以后，文丑再去乞食，拿回来的食物颜良便没再动过。

山上的荒草全被饥民啃食殆尽，颜良肚子里空无一物又不肯吃文丑拿来的东西，那高大挺拔的身躯便日日消瘦了下来。

文丑瞧着心疼，便时常诱哄着故友下面的子孙，讨要些糖物来混在水里给颜良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