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珍瑜今年过年从国外回来了。

两家人吃完年夜饭后，陈瑀、邓珍瑜还有我在小院里面聊天、看星星。

邓珍瑜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小公主，她端着烟，一口一口地吐着白气。

“电子烟，”她的烈焰红唇一勾，“你们要不要来一口？”

“不了。”陈瑀先开口。

“其实我想试试的。”我小声地说。

陈瑀蹙着眉，盯着我，说:“你别想。”

邓珍瑜笑了声，说:“乔乔已经成年了。你这个哥哥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陈瑀没搭理邓珍瑜，还是盯着我，我转过头去，不看他。但还是说了句:“不抽就不抽了呗。”

邓珍瑜嗤笑了声，道:“乔乔还是没长大啊。”

“珍瑜姐，”我说，“你确实成熟不少。”

邓珍瑜又笑了声，拨弄了下她金色的卷发，脸上爬上两片绯红。

我这才认识到:她只是故作成熟，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她！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国外生活怎么样？”陈瑀开口问她。

“能怎么样啊，”她用力吸了口，长长的白烟袅袅升起，“就那样呗！”

“大学毕业就回来吗？”我接着问了句。

“不。”邓珍瑜说，“我要上研究生，也许还要读个博士。”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其实心里想的是:“你志向真远大。”

但这种夸赞的话说出口，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嘲讽，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你呢，陈瑀，”邓珍瑜说，“听伯母说，你要去海上救援队啦？”

“嗯，”陈瑀应了一声，白烟飘到他那里去，好像他也在抽烟似的，“明年再去。”

明年……

我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有一颗星星最亮最闪，我盯了它许久，眼睛都有些酸涩……明年那颗星星还会在那里吗？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会和陈瑀一起看星星吗？

陈瑀和邓珍瑜还在聊天，大约还是海上救援队那些事，我却已经兀自和星星产生了链接，他们说的话都隔绝在我们的小宇宙外。

“乔乔？”

我被小宇宙外的强力拽走，转头一看，陈瑀和邓珍瑜二脸都看向我——看来他们已经叫我好几声了。

“啊？”我答腔。

陈瑀瞅我这样，笑了声，说：“小姑娘心不定飞哪里去了。”

我也跟着他笑，傻呵呵的，说不上为什么。

但是怎么邓珍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呢？她耷拉下眼皮，用很轻却又很重的语气说：“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

邓珍瑜走的那天也是个晚上，那颗最闪最亮的星星还在。陈瑀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把座椅往后调，半躺着，刚好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它。

邓珍瑜坐在后座上，陈瑀的后面，她的行李还在她的后面——后备箱里。

“我就说我打个车到机场好啦！”邓珍瑜说，“还麻烦你们送我一趟。”

“不麻烦，”我心情好，主动回话，“反正我们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呢。”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又偏着头问陈瑀：“是吧，哥？”

陈瑀也稍稍偏头笑笑，“对。你说得都对。”

那一刹那，我只沉浸在和陈瑀的二人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后座的邓珍瑜表情。

以至于很多年后她跟我说这件事情，我都有些愕然。

有吗？陈瑀当时的表情是又无奈、又宠溺的吗？

而我看向陈瑀的双眼有像闪着星星一样吗？

在我们两个世界中，这样的亲昵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呼吸一样，太简单，可是也太容易让人忽略。

“如果当初你告诉我就好了。”后来我这样对邓珍瑜说。

她很不解，问我:“为什么？”

那时候的我什么也说不上来，如鲠在喉，胃里翻腾着苦水。

把邓珍瑜送到飞机场。陈瑀打开后备箱，把她的两个大箱子拿出来，作势要帮她一直拿到机场里面去。

邓珍瑜叫住了陈瑀:“陈瑀，我来吧。”

陈瑀错愕，也没松开拿行李箱的手。

“不把你送进去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