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手指輕敲著杯緣。

「張晉言，叫我阿晉就好。對了下次練團，如果妳還想試其他的風格，算我一份。」

她想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其實也有一點緊張吧。太久沒見她了，而且……我也不知她現在是什麼樣的人。」

「喔拜託，你到底是去留學還是去談戀愛啊？」奕可翻了個白。

爸媽是怎麼認識的？她已經聽過好多次了，這故事大概可以讓她爸跟別人炫耀一輩。

奕可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說。

「蛤？我哪有！」奕可噘起嘴，「我才不像她，我比她幽默一百倍。」

裡面的句？我聽到那個連續音時就想到。」

「兩個都是啊！」阿晉挑了一下眉說著，然後轉頭對江承岳說：

她掩嘴輕笑，抬手把薩克斯放進盒裡。「對啊我很喜歡。對了，我叫江奕可，你也可以叫我Jannicke 。」

奕可聽完，像是找到知音般的隨即笑起來。「竟然被你聽來！我把《My favorite things》裡的即興樂句拆開，但是怕太激烈，就收斂了一點。」

「不過說真的，我一直以為……媽是你這輩最得意的事。」

「嗯…妳說對了一半。」江承岳放下茶杯，表情變得調起來。

那時她正在台上唱著《What Are You Doing the Rest of Your Life》這首歌，聲音溫柔又渾厚，彷彿是用靈魂在傾訴。

就這樣，一場意外的討論，讓他們很快地熟絡起來。

「你知就好！」奕可竊笑。

「結果她沒有回信。只有寄了一張簽名唱片來。」奕可低下頭笑了一下。

「叔，我真的還沒醒，先給我一劑你那個舒眠可以嗎？」

「記得啊。」

她換了個話題，試圖讓話題變得輕鬆點。

「難你要丟下可愛的我，自己去北歐阿？你都不知，我可是為了這天，把打工的存款都光來買我的戰服耶！」

「齁～又來了。」奕可聽到這種麻話總是受不了，嘟囔一句，但心裡卻覺心。

「那封信我還有留著。妳當時畫了一張妳們兩個一起在舞台上唱歌的圖，還寫了什麼……『希望妳也會想我』，對吧？」

「那倒是真的。」他笑了笑，又喝了茶。

他看了她一，笑：「這方面妳比較像她。」

「收斂得剛好，還保留那張力。」阿晉的睛亮得像打了燈，「所以妳也喜歡John Coltrane？難怪妳的Solo那麼敢衝。」

照慣例，他總會到他最愛的爵士酒吧「Blue Note」小酌放鬆。

江承岳走到廚房門邊，拿起一杯熱茶，雖然是問日常瑣事，內心卻藏著試探。

後來，他們彼此都知對方是同志，所以話題沒有隔閡，也百無禁忌，也因為這樣反而成了彼此的避風港。

「喔，還是算了吧，她一定會公報私仇。」

奕可輕輕點頭，然後說：「爸，你還記得以前那封信嗎？我八歲那年寫給她的。」

剛好，碰上了一名來自挪威的爵士女伶來台巡演。

「是妳媽曾讓我為愛走天涯的沒錯，但最得意的……還是妳啦。」

「那張唱片我其實聽不太下去。覺得很陌生，很完，好像不是她唱的。」

那是一個偶然的夏夜，那時才30歲的江承岳剛從一場培訓班下課。

「她也許……不知該怎麼回吧。」他歪著頭說。

「不過，她要是知妳要過去，心裡肯定很開心的。」

她望著爸爸的笑容，腦中卻慢慢浮那段老卻也真實的愛情故事。

她名叫Ingrid L?kken。台下的燈光微暗，江承岳

阿晉一副委屈的樣。

「怎麼樣？這次要去挪威念書，又可以見到妳媽，內心應該很期待吧？」

江承岳笑了，「你去給奕可，她最近力比我猛。」

父女之間安靜了一會兒。

看著鬥嘴的兩人，江承岳大笑了一下。

「嗯…就…還可以囉。」奕可歪著頭想了幾秒，語氣帶著遲疑。

阿晉把鼓錯敲了兩下，像是替這段對話打了結尾的節拍。

「妳媽啊，變得快，但本質沒變。嘴、傲嬌、喜歡紅酒、不太說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