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牢门,而非活人。拉克丝刚被推进去,那两人便一左一右提起她的手臂,将她拽上楼梯,带进塔内第一层纯白的环形走廊。他们手上套着厚重的手套,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污染源,必须彻底隔绝。
她被扔进一间干净得近乎病态的禁闭室。结构与其他的禁闭室没有太大差别,一个略高于膝的平台,平台上扔了块发硬的毯子。角落里是用于便溺的坑道——只是这里“洁净”到几乎不近人情,墙面贴着天花板与地面的位置各延伸出一根管道,上端接着一只玻璃罩,似乎是一种照明装置,被铁网严密包裹着,发出毫无波动、恒定不变的白光;地板边的管子则发出微弱的热。远远看去,墙体仿佛用禁魔石铸成,雪白而坚固,靠近后才发现那是刷上厚重粉浆的石材,表面一尘不染,却隐隐透出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连粉浆边缘都还泛着潮气。
连铁门的内壁也被刷成与墙面一样的惨白,关上后几乎与墙浑然一体。她挣扎着起身,碰了碰那只玻璃罩,罩体传来微温的触感,似乎连着热管,不像油灯,也没有火芯,就这么日复一日地亮着,掐断了昼夜的概念,让时间彻底死在了这里。
已经呆过太多种类的禁闭室,拉克丝对这些早已麻木。尽管曾在心底幻想过“进塔”会意味着什么——更久的隔离?剥夺睡眠与时间感知?还是火刑,拷问,或者一些其他的身体伤害?但事实是那些她早就经历过了,甚至在更早以前就开始了。右手几乎动弹不得,那是兄长亲手砸下的伤口,骨缝至今偶尔还“咯哒”作响,从未被修复——不过在这座集中营里,这样的伤残根本不算稀罕。
她试图在脑中重新演练一次“被审判”的情节,却总是演着演着,就回到了缇娅娜和盖伦那两张死去的面孔上。不是他们奄奄一息的模样——盖伦甚至都来不及奄奄一息就已经毙命,而是那些年中无数次俯视她、审视她的神情,站得极高,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都像在锤打她的骨髓——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满意了吗?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你以为救人是什么?你配吗?”
这拷问根本不需要刑具。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刮骨髓,无从作答。因为这段日子,她已经在脑子里问了自己无数遍。根本不需要他人动手,她自己已经完成了无数次审判的流程。空气凝滞得像水,沉重到让她窒息。对啊,水——要是真是水刑就好了,虽然痛苦,但起码能快一点。她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耗费的油纸都会比别人少许多张。进塔就等于死,起码外面的营地里是这样流传的。现在想想反而可以解脱。
如果真的会死掉,那最好再快点。
但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才是最让人不安的部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守卫从门外路过一次,靴底的钢钉叩击地面,一步比一步远。除此之外,没有哭喊,没有拖拽,没有争执,没有动静。塔是静的,静得不像关着活人。
可她不相信这整层只有她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去听,然而禁魔石手环仿佛连她的感官也一并压制了,“听”的能力也被一并钝化。不知道自己在这座塔的哪一层,也不知道这塔到底有几层高。她本想靠螺旋楼梯的旋向推测自己的位置,可每一段走廊都是一模一样的雪白,仿佛专为让人失去方向感而建。既然自己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尚未被“发落”?那“发落”又会是什么时候,会是什么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