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丢,慢慢踱过来,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她拉开小窗往里看了几秒,眉头皱了皱:“这不是在睡觉么?”
“可她的肤色,”薇恩紧紧盯着对方的脸,像是想从那张麻木的表情中撬出哪怕一丝迟疑。“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你要真是怕她冻死,就去门口多添两块柴。”阿苏达语气敷衍,“禁闭区要是能让死人睡一天,那我们早被追责了。”
她忽然像又想起什么似的,退了半步,狐疑地瞥了一眼薇恩,重新扳开小窗,侧着头眯起眼看了几秒,声音低下来,像在咀嚼一口多年前的冷饭:“……C139?”
语气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向跟自己念叨一桩陈年旧事。她顿了一下,忽然笑了,干涩地咧起嘴角,笑意却只浮在皮肤上,眼里半点光也没有。她嘴角歪着,说话的调门却陡然升高:“原来是她啊。你进来以后打听半天、转来转去,就是为了找她?”
薇恩没回答,脸还是绷着的,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可她右手的指节却慢慢收紧,不自觉地把袖口里的布料攥了起来,骨节鼓起,几乎要将袖子撑破。她脚下微微往后错了一寸,阿苏达盯着她的步子,又看了看那只不自觉收紧的手,眼神里掠过一丝看破一切的了然,却并没揭穿,只是冷冷一笑,像是把所有厌恶与讥讽都塞进了那一点声音里:“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还是没有回应,阿苏达猛地靠近,咬着牙一把揪住薇恩的前襟:“我告诉你,你进来就出不去了。她也出不去。你们就在这儿烂着吧。一个不怕死的,和一个不知死的……”
“你以为你能蹲到什么事故、暴动的机会,就能带着她逃出去?”她的语气一顿,像被什么情绪卡住,“我告诉你,唯一能走的办法,是调到另一个营地,做一模一样的事。最多就是换张床,换条狗链子——你喜欢吗?”
话没说完,她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嘴角僵住,然后哑了声。她撒开手退后站了几秒,目光停在薇恩的脸上,最终只是把小窗“砰”地一声关闭,铁盖重重砸上窗沿,震得整面墙都一阵回响。
她转身大步走开,脚步踩得格外重,走到餐车边,干脆一脚把那只半空的汤桶踢了出去。桶撞上过道拐角,“咣”的一声闷响,汤水从桶沿洒出,沿着石砖一路拖出一串痕迹。直到走廊尽头那盏灯被她身影遮住,再次摇晃着亮了回来,禁闭室才重新归于沉静。
薇恩没有立刻离开。灯光昏黄,她的影子落在墙脚,像在上面砍了一刀。寒气顺着门缝钻出来,几乎要把她的皮肉和骨头缝住。她站着,足足有半分钟一动不动,也没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压着。
……逃跑吗? 这个念头猛然顺着她的脊椎爬上后脑勺。或许她现在就该翻墙逃出去,向西南方逃,趁夜色搭船离开,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她完全可以摸黑、钻水沟、趁着换班的空档潜行到围墙东南角——那里岗哨总是缺人,只要她身手够敏捷——只要不再回头。
但她的腿却拒绝移动,脚腕像是被冻住了。眼前还有三间牢房没送,小队长却说走就走,临走时连桶都踢翻,勺子都跌进泥里。
薇恩低声骂了句,还是弯腰把汤桶扶了起来。桶里的热汤早已冷透,油花像死苍蝇一样漂在水面。稍微匀一匀,勉强还够剩下的几间牢房分食——如果现在就逃走。她舀动勺子的动作慢得出奇,如果现在走,没人能拦得了她。但身体不听使唤,转身回来的时候,她又停在了那扇门口。
拉克丝的牢房门前,自己的脚步像被看不见的绳索牵住了。如果现在真的离开,那扇门里的人便再也出不去。外面没有第二个她,这里也不可能有谁会为了她像这样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