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艾尔雅。拉克丝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她。

-C20 本日最低分：-6（工磨蹭，私自说话。）

“你也看到了，”艾尔雅咬了一豆饼，“每天更新，每周统计一回。活快一，能加一两分；有人事，你上报了，也能加……有些岗位好拿分，有些很难。帆区其实，算是好的。”

本脊背早已油亮的薄册。几个囚犯传阅着那本东西，有人接过册，咬着牙在上面画了个圈。

艾尔雅盯着她的盘，像是在斟酌要怎么解释，最终还是开：“攒三百分，可以换双新鞋。”

她的脑更了。信息像一堆烂麻同时往脑壳里，压得她几乎不过气。但拉克丝还是抬起，视线回到前艾尔雅上。此刻最先浮的，不是这些纸上写的内容，而是一个更难理解的问题——

最下面一栏用红笔划一行：“本月积分为负者将不参与普通工调”。

拉克丝低看了看脚下那双不合脚的布鞋，脚趾默默蜷起，那条自己扭曲着痊愈的伤疤牵得脚一阵痛，她没有再说话。

回寝室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是营的第一天，拉克丝得以休息一整晚，但艾尔雅还要去补一小时工，直到晚哨才可以回来。雪地在月光下泛着灰白的光，二人路过了一条狭窄的轨，轨两侧堆着裹了油布的货卷，像是不用的时候得把它们盖起来。轨通向远一个被雾遮掩的方向，隐约看到有人在那里推车

床位与床位之前没有任何隔断，几十张上下铺床框排列得整齐且密，隙里连一多余的布都没有。床底是一排排整齐的木盆，冒着衣的霉味，混合着排被焚烧过的奇怪味。临铺的女囚一把脱掉上衣，挂到走间的铁线上晾晒，还有人坐在床角，安静地抠着，然后把指间抠的什么嘴里咀嚼。没有人多看她一，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是——”她试着将手掌伸向艾尔雅，已经太久没有人像这样，以一个“正常人”的份对她说话了，虽然五已经恢复，她还是摸了摸艾尔雅的囚服袖，让自己确认这里是现世，而不是新一的梦魇。

“明天排班表就会下来。”艾尔雅扶着床缘，坐到拉克丝边，从床尾掏一捆线，一边慢慢理着线团，一边说，“这里的上铺就是你的床，我跟副说了，你之前在教会过活，手特别巧，脑也快。帆那边现在缺人，给的分数不太，但不容易事。”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怕……只要别动歪心思，就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片沙沙声中，艾尔雅伸手，从隔囚犯手中接过那本卷边的薄册。她双手的虎附近各自多了一条的勒痕，她翻着那本册，眉都没动一下，仿佛已经看过了许多次，而后小心地合上，递给下一位犯人。封上歪着写着一行褪的墨字：“自查互督登记本”——她只来得及扫了一那翻开的一页，纸上写着“接耳”、“怠工”、“有拒绝服从迹象”等零散几项。字迹潦草，有几甚至带着大大的墨，像是刻意把名目写得糊。可她看懂了，每一行开都写着一个编号，恐怕就是属于她们囚犯各自的编号。

餐盘已经摞在窗旁，每人限取一份。盘里是两块炸豆饼、一小块面包和混了玉米面的浅汤，带着奇怪的苦味。艾尔雅的汤里还漂着一扭曲的草，她捞来时睛都亮了，毫不犹豫地嘴里轻轻咀嚼着。

窗的面积极大，风呼啸着冲过狭长的通，自己却受不到特别的寒冷。不像是地狱，也绝非天国。她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活着。

——分数？拉克丝呆滞地了，却没答话，也发不任何声音。她的床底晾着在上一个监狱被分发的旧布鞋，漉漉的，一只比另一只还要更破些。她完全听不懂艾尔雅的话，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听到“排班”这词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最后一次“分内的工作”是在多久以前了。耳边只剩下纱线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耳边用一块布不厌其烦地反复拭。

“是什么用的……？”

那女人她自然认得，她的脸颊已经瘦得发，窝陷，双手还握着拉克丝的手掌，骨节瘪，却有倔的温度。她望过来的神里全是笑意，连皱纹都被这份重逢的欣喜填满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人从背后轻轻推了一下，是艾尔雅。“先排队吧。”她低声提醒。

“你是，怎么来的……？”拉克丝终于完整地吐这句问话，像是梦呓，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几乎没听见。艾尔雅抬看了看她，表情僵了一下，又迅速转为微笑，“还能怎么样……？我被抓住，就直接带来这里了。”

拉克丝还在消化这些信息，和艾尔雅的样，她知这很荒谬——但总莫名觉得艾尔雅仿佛长了些。不是的尺寸，而是——一站得比从前更稳的，陌生的姿态。堂比她预想的大许多，像学校的大礼堂似的，桌椅劣，二人公用一条窄窄的木长凳，但排布规整。四面墙都糊着禁烟与肃静的公告，吊着两排泛黄的油灯。左边的墙上钉了一块近一人的黑板，标题写着“C区今日积分榜”。

-C35 本日最分：241

她的脚步在这里顿住了。那黑板被得黑亮，像是每天都会被拭和誊写好几次。上面用一手清秀却死板的字迹标着：

“积分是什么？”拉克丝轻声问。

突兀的哨声从窗外响起，艾尔雅利落地站起，把线团放回床上，“该吃晚饭了，你记住，以后只要听到这哨声，就要立刻去门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