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陷入与她那腐朽的家族带来的危险——
可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真的在意吗?对方真的同自己一样,把那些事情视为危险吗?
她越走越深,四周的景象愈发破败,这里不像是贫民区,倒更像是一片被城市遗忘的死地。薇恩停下脚步,把小马拴在一户门边的栏杆上。那马匹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鼻翼一张一合,吐着白雾小声嘶鸣。她不耐烦地拍了拍它的颈侧,顺手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迎面扑来的灰尘让她眉头紧皱,这里早就没有活人居住的痕迹了,一个裂开的水桶斜倒在地上,墙角堆着破碎的器皿和瓦片,像是曾经被匆匆遗弃的痕迹。走进另一间房子,景象也别无二致,灶台虽然完整,锅子却早已被带走,炉膛里浅浅的焚烧印记也已经难以辨认。
住在这里的人大概早就预见了德玛西亚政府的效率。凡是皇帝决意要征用的地方,往往不过一夜,便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五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抹去一个社区的全部痕迹,这场搜寻本就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她不愿去设想那个“艾尔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她是谁,恐怕都和那些曾在她接到的委托中遇见的百姓没什么区别,每一位都带着迫切的眼神,仿佛只要有人接下了他们的委托,他们未来人生中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似的——仿佛她接下的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件,而是他们今后整个困难重重的人生。
她谨慎地走出房门,牵起小马,轻轻掩上那扇已经松动的门。绕回艾尔雅家的后院,拉克丝依旧还没有回来。院子空荡荡的,薇恩踏过散落满地的麻布,走进院子向四周环视。屋内的摆设与其他几家别无二致,低矮的灶台旁放着一只装水的瓦罐,两个木桶放在炉灶对面的墙角,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浓香——薇恩顿时警觉,这香味与这种破败的贫民窟宅子未免太过格格不入。顺着香气的源头走向床边的衣柜,那柜门残破不堪,上半边的螺丝已经松脱,底部还被人踹出了一个大洞。她眉头微蹙,检视起柜子的内部,果不其然,那衣柜的背面根本就是空的,里面藏了一扇虚掩的暗门。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了片刻,悄无声息地抽出匕首,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跨入那道门。
沿着楼梯向下走,水果发酵的香气逐渐浓郁。地下室的空间狭小,却比地面温暖许多,下到底部,房间里酒精的味道便十分明显了。借着楼梯投下的微光,能看到墙角几个空荡荡的储物架,以及一个像是工作台的木桌。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破碎的瓦罐和空玻璃瓶,墙边倒着一个没有盖子的木箱,棉布被随意扔在一旁,几个苹果滚落出来,有的甚至被踩碎,狼狈地散落在湿滑的地面上。
除魔师没有艾尔雅的把柄?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违规的私人酒坊,尽管设施简陋,产量必定不高——且不说这种贫民规格的房屋,在法律中是不能拥有地下室的,薇恩拿起一个空玻璃瓶打量着,按德玛西亚惊人的酒价来算,仅仅两个瓶子的量就足够酒窖主人一个月的温饱,也足以让她被拉到鞭刑架上,或者监禁至死。
薇恩沉思片刻,径直转身走向楼梯。脚刚踏上地面,门口的光线忽然晃动,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突然向外逃去——薇恩没有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单手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将她扳了回来。女人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挣扎,褐色的双眼里满是惊恐,直到薇恩一把捂住她的口鼻:“你是艾尔雅?”
“你们还是杀了我吧!”女人哑着嗓子大喊,瘫倒在地,“我已经保证会离开了,家都被你们砸了,我认,我什么都认。你们说我偷、说我酿酒、说我勾结法师也好,可你们不是说,不会再动手了吗?为什么不把我杀了?”
“我不是政府的人。”薇恩松开了手。
对方愣了一下,也停止了挣扎,只是坐在地上低低地抽噎,断断续续地讲述——两天前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突然闯入,将她的家翻得天翻地覆;而第二天,又来了一位更高的官,言辞冷峻,说她用偷来的钱修建地下室,还长时间非法占用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