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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干草,哼哧哼哧在破旧的屋舍间穿梭。国主定都南方,冬日总比北方好过些,可冷宫毕竟是冷宫,风里裹着的寒气照样往骨头缝里钻。这里住的都是疯了的娘娘,虽说失了势,好歹曾是主子,比寻常宫女多些干草御寒的待遇。
这堆是给德妃的,她因假孕承宠被揭穿,才落得如此下场;那堆是丽贵人的,算是冷宫的老人了,我刚来时她已在这儿待了快十年,听说是当年陷害皇子惹下的祸……
最后一趟了。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抱着干草往住处走。入秋后,冬宛的病就没断过,咳嗽带喘,时冷时热,到现在也没见好。倒不是我多体恤她,实在是我也到了该干活的年纪,总不能一直闲着。
新来的那位美人看着还算干净清醒,我把干草扔到她脚边,淡淡道:“入冬了,寒湿刺骨,铺点干草能暖和些。”
“像啊……真像啊……”她望着我身后,喃喃自语,眼神发痴。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在说什么。冬宛把那孩子养得雪白圆滚,都说儿子肖母,当年贵妃的美貌盛名远扬,谁见了五雀儿第一眼,不会想起那位昔日艳冠后宫的女子?这般相像,将来若是被皇上瞧见,未必认不出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五雀儿抓着我的裙摆,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对面的女人。
那美人像是突然回过神,猛地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彻底疯了。
冬宛下不了床,五雀儿便总跟着我。他不说话,我也懒得理他,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真不知冬宛是怎么教的,这孩子明明会说话,却只肯对她开口。好在他还算有眼力见,我干活时从不添乱。冷宫的活计不算重,只是冬宛的药钱,一直是块心病。
她以前学过些医术,总让我去后面的野草地挖草药。兜兜转转三个月,我早就乏了。心里不止一次恶狠狠地想:不如干脆不管她,等她断了气,我倒能少些负担。
这念头刚起,低头就撞见五雀儿呆呆站在旁边。我又想:要不,把他们娘俩全饿死算了?
午后,我端着三碗野菜粥回屋。听说皇上觉得国库空虚,倡导节俭,这“节俭”一层层传下来,到我们这儿就只剩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粥,我只能抓把野菜切碎了放进去,凑活填肚子。
好在冷宫人少,我们三个不用挤大通铺,干草一铺,便是一张大床。
我把热粥递给冬宛,拿起另一碗,用木勺搅着吹气,喂给五雀儿。他其实已经会自己吃了,只是小手不稳,稍不注意就弄得满身都是。我秉着不浪费这仨瓜俩枣的念头,还是亲力亲为喂他。
喂到一半,他扭头躲开,看样子是吃饱了,跑到冬宛怀里想睡觉。冬宛也吃完了,动作轻柔却无力地把他搂在怀里。我看了他们一眼,将两人剩下的粥混在一起,仰头一口闷了。收拾完碗筷,这顿午饭就算过去了。
屋里只剩下五雀儿熟睡的呼吸声,静得可怕。
“听嬷嬷说,新来的那个见了五雀儿,突然就疯了?”冬宛一边轻拍着五雀儿的背,一边问我。
即便满面病容,愁绪缠身,冬宛的五官依旧亮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点点头:“听说她以前和那位贵妃很熟。”
冬宛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说:“本来想着日后出宫,带你俩走,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我要是死了,你们怎么办呢?”
她闭上眼,像是在为我们盘算最好的出路。到了这地步,还在为一个没有血亲的孩子操心。我看着怀里讨喜的五雀儿,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说不出的不舒服,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