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四周的玻璃满是肉身相缠的淡影。她坐着他,他抬手护着她的脑袋,不至于在起落之间撞上车顶。眼镜不时被呵出的气息染作霜白,转眼间,薄雾又悄然散去。
衣服都脱了,干脆眼镜也摘掉好了。
她取笑着,正想这样做,他却握着她的手臂制止。
为什么不行?这副模样不是更滑稽了吗?
他一直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她的背后。或许也可以看到臀肉被手掌搓捏成各种形状,遍布靡艳的红痕。阴影底下竖立的阳具随着娇躯的起伏暗暗进出。她总是弄不了几下就要歇。腰酸得动不了,骨头似绵绵地化掉,但还是很难受。帮帮。她呜咽着哀求,被操熟了,便也无尊严可言。可他却似在生方才的气,无动于衷。
做了这么久,哪怕眼神早就荡得涣散,他依然极力紧绷面孔,不自然地克制着,隐忍着,灵魂像置身事外,冷冷淡淡地打量她,想弄清问题的答案。那东西的兴致却有增无减,也对她不满似的。
好烂的态度。胜负欲又被激起,她小幅摇摆着腰肢,用力将他夹住。
射出来。
硬挺的轮廓似在体内的软肉上刻出来,但没有任何作用。她有点急了,恶狠狠咬住他的耳朵。他把她翻过去从后面入,轻盈却磨人地往深处撞,好像全无技巧,但偏偏每一下都顶在敏感点上。她悄悄往前躲,一个劲往车壁的角落钻,又被他毫不容情地捉回。
现在轮到她被他按着手咬住。上半身很快全都软在垫子上,只有屁股高高翘着,窄缝被操成紧致的洞,里面的粉肉也翻出来,变成蔷薇般娇滴滴的艳色,也像张小口逞强却贪婪地吞吃着他。
他认真起来就认真得可怕,一句话也不说,临到末了才惜字如金地吐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再敢说我不行。第二句是:夹住。
是说把他射在里面的东西夹住。
她也不想说话,冷着面色,幽幽地看他重新穿上落满皱痕、湿痕的衣服。理得再整齐还是遮掩不去蹂躏过的痕迹,欲盖弥彰。
内裤没法穿了,她也不想穿外面的衣服,就裹着毯子缩在角落。
他看出她心情不好,立刻靠过来抱她,哄她。
但她毫不犹豫将他踢开,几乎是下意识,难以自控。再怎么说,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她心底里总有三分怕他,一般不敢轻易做这样的事。但在刚才,“不想给他碰”的念头强硬地占满脑海,像突然冲上头的晕眩一样。
说到底这是一场被动物性驱使的性交,渴望的时候有多渴望,满足以后就有多厌倦,好像他又变回以前那个没有笑脸也毫无吸引力、冷冰冰的老男人。单论感情,她不至于这样嫌弃他。
“待会就好了。”她看着窗外道。
他回到前面开车,像是思考了很久,在第一个红绿灯那里停下的时候道:“不喜欢就告诉我吧,我不是非要怎样的。不会为了自己爽不管你,之前那是气话。但是你不说的话,我未必全能感觉到。”
“嗯。”
想是此刻的感官分外敏感,这话把她惹哭了。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一种空洞的失望,像阴天浓云万里的天空。她很想从云的形状中找出可以辨认的模样,半人半马的妖怪,或是四不像的麋鹿,但是什么都没有。
好像作为情人,她们从最初就缺乏至关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无以名状,像是失忆的人没法在被封印的一片空白里编造过去的记忆。
她也想更热情地回应他,像小狗一样欢快地满地打滚,翻出肚皮,告诉他好些天不见,她很想念他,却做不到。
隔了很久,她才找到些许将他当作父亲的感觉,来自过去渺茫的习惯,不带任何感情发问:
“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时候,做完,觉得做这件事本身很讨厌?可能说不上讨厌,就是没意思。但讨厌也好,没意思也好,这种情绪都没法称作不喜欢。”
“我明白了。”
他回答得太快,她几乎觉得他没听她的话,只是已读乱回。后视镜里坚定的眼神,却说他的确知道。
“你好像不会有类似的反应。”
“克服了。都快四十岁了,怎么可能还像小孩一样。”
她透过镜子对他扮鬼脸。
厌倦归厌倦,他让她把东西夹住,她怕把毛毯弄脏,果然很努力地夹了一路。回到家洗澡时她想弄出来,却发现精液消失了,小穴依然湿软,一戳就陷。
她记得他射的时候很干净,没有弄出来一点,全部都在里面。
还是说射得太深,早就跑到子宫里去了?
不就是说,会怀小宝宝吗?
弄不懂他怎么想的。他向来思虑周全,不会不想万一。真的不想让她怀孕肯定怂怂地戴套,也不是让她自己去吃药。她以为自己考虑到他没考虑的事,通常都是自作聪明。
所以是说怀上也无所谓,生下来就好?
站在他的角度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会养的。养了一个小孩,再养一个小孩,区别不大。现在小号发生了一点微妙的状况,看不到未来怎样,干脆再造个小小号重开。男人只管播种就行,好像造小孩就是这样轻易的事,横竖这些年来她也没有被他养死。但她却觉怀孕是个很糟糕的噩梦,糟糕到足以让整个生命天翻地覆。
果然她们的观念差别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