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兩個字跡，一個鋒利，一個顫抖。像是兩把刀，一起進了這個城市最後的縫隙裡。

艾倫沒笑，也沒聲。他只是輕輕在袋裡摸一支菸，叼在嘴邊，沒有點燃。

地點｜香港葵涌區｜鏡映像片場

女睜大，有一瞬間想要說什麼。男孩只是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細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女嚨裡漏來，像是某種壓抑又破碎的息。她沒有反抗。只是一步步，被男孩牽著，緩慢地靠近那張長沙發。

「演一段。」

【潛在危標籤｜列人員資料匹｜警告：區政府通緝名單】

他沒多想，只是習慣地確認每個參與者的背景。

女低聲說：「二十七。」

男孩跟著補了一句：「十七。」

空氣裡，有一廉價清潔劑

「關係？」

輕輕推到他們面前。

近距離裡，女的呼變得紊亂。男孩下意識地將體微微擋在她面前，像一種本能的保護。

「老師，學生。」

小型攝影機藏在天板與角落，而一顆內視鏡模組，早已隱藏在椅下方的固定架裡。

過了大約十秒鐘，他開：

「現在，這裡。」

房間的佈置很簡單。一張教師用的大書桌，幾把舊木椅，一面佈滿塗鴉的黑板。

艾倫走回桌邊，取一份加密契約書。

螢幕上的照片中——男孩的臉現在資料檔案裡。艾倫盯著那張照片，指尖無聲敲了兩下桌面。

怪不得。怪不得那麼急，怪不得那麼決絕。

「兩年前，在她成為我們導師的時候。」

他的聲音冷淡，像是裁定命運的最後一擊。

艾倫慢慢吐了氣，將剛才拍下的兩人影像截圖，傳回自己專用的匿名比對系統。

艾倫點了點頭。

明天開拍。這不是一普通的禁忌片。這是兩個人，用自己最後的自由，換來的墜落記錄。

女抿了下嘴角，聲音壓得很低：

女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艾倫看見了，但什麼也沒說。他只是慢慢起，走到他們面前不到一步的距離。

艾倫將資料加密刪除，坐回沙發上，點燃了那支早就擱在煙灰缸邊緣的煙。煙霧緩緩升起，他閉上，讓那刺鼻又冰冷的味進肺裡。

「簽了，明天開拍。」

下一秒，她緩緩跪下，額頭抵著男孩的腰側，像是某種近乎臣服又近乎祈求的動作。

男孩立刻拿起筆，沒有看內容，只刷地簽下。女手抖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簽了名。

＊

艾倫眯了眯。

「什麼時候開始的？」

時間｜2051年6月4日 下午16:45

他在心裡冷靜地判斷。這不是演的。不是演技，也不是排練。

艾倫站在陰影裡，沒有打擾。他看著這對情侶——像在看一場正在緩慢失去重心的墜落。

男孩低聲在女孩耳邊說了什麼，聽不清。女輕輕點了點頭。

空氣像凝固了一樣。

男孩抬頭，第一次直視他，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

燈光昏暗柔和，剛好夠清楚，卻不刺。

門輕輕關上後，屋內又恢復了死般的靜默。

畫面跑了不到五秒，終端螢幕一個低聲警報：

艾倫觀察著，沒有打斷，沒有促。他知，真正的「真實」不是在拍攝時來的，而是從這一刻，從他們的呼、神、彼此微妙的防禦與順從開始滲透的。

足夠了。

那對情侶，不只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活下來。在這座已經死去的城市裡，只要有一點痕跡，就能被徹底抹除。

艾倫神微微一凝。

這是一對真的師生。一對因為絕望、渴望逃離，而選擇了墮落的人。而他們願意在鏡頭前，把這種墮落完整地，赤地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