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吃过饭，容晏又忙碌起来。

夜半时分，竟有几个官员前来求见。

那官员一进来倒头就拜。

说得是林冠宇拿着名册在滨州肆意杀戮地方官，又提起在任功绩，求容晏宽恕。

这话连顾嫦音都觉得前后矛盾，若是无错怎么还会提功绩求饶。

容晏提笔在奏折上慢慢书写。

“寅江经章州、汤州偏在滨州泛滥冲溃堤坝，在职十二位地方官，有七个在溃堤当晚与娇妾美婢厮混，要论功绩，倒也有，容孤想想……”

底下跪伏的官员心底正松一口气，这些当官的哪个没有几房妾室，当朝宰相清正廉明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干女儿呢，这不是什么大错，没有才稀奇，像太子这样的，还要被污蔑诟病人“不行”呢。

只要殿下能想起他们的功，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李越，正七品，年供三十石，月奉四两银，家财约九万五千七百二十一两，宅邸五处，家妾非鲛纱绫罗不穿……”

“好大的「功绩」。”

容晏轻描淡写说着，好像叙话家常那般平静。

顾嫦音看着底下的官员身子全都抖起来，头已经抵在地上，再也没了抬起来的勇气。

“拖出去吧。”

随着话音落下，外面进来一队人行动迅捷地把那几个官员提走。

从头到尾，除了容晏平铺直叙，没有人发出声音。

顾嫦音僵直了脊背，连呼吸也跟着放轻。

什么时候的错觉，让她觉得太子殿下很容易亲近呢。

她居然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人能左右她的生死，那样细致入微的把每个官员生平的记得一清二楚。

顾嫦音不停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

那些人犯了贪墨大罪，她也犯了可以人头落地的欺君之罪。

余光看见顾嫦音绷紧神经小心翼翼的模样，容晏不由分神停住了笔。

脸上罕见有了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嫦音：“怕了？”

“我要杀的人还有很多。”

顾嫦音愣愣地看着容晏面前那一堆名册，生怕里面会出现自己和家人的名字。

不过是处理几个人而已，就把她吓成这个模样，在这个宫里，再找不出比她胆小的人。

“多看几眼，一会名册上的人还会找来，你替我说给他们听。”

捏着名册的手指泛白，顾嫦音觉得他每一句话都敲打在她神经上。

过了不久，果然有人匆忙过来，这一回不是求情，却是请罪。

顾嫦音在容晏审视的目光下念完这个官员的罪责，直至后来容晏亲自写下的九族名册。

鲜红的字眼刺甚是吓人。

“子七人，周行年十二……”

“女十八人，周欢……周巧娘……”

那官员听到后来连跪姿都撑不住，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

顾嫦音手无法控制的颤抖，好像自己是阎罗殿上点名的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