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明(十五)

彼时，南羌来犯我安朝边境，因他们善用诡术，初时凭着诡谲莫测的巫蛊之术占据上风，不到几日就攻下了边境五城。安灵帝采纳了朝臣的意见，决定派遣梁家长子率兵抵抗南羌入侵。

然而，南羌此番早有准备，梁家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

自那个时候起，我就很久没见过梁淮郅了。

恰好此时父亲重归朝野，我家与梁府关系也稍有缓和。我隔三差五寻机会去梁府，理由皆是找他们家三小姐。

梁妘瞧得出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时常调侃我：“我以为这么些时日没见了，阿滢该最念叨着我才是，怎么回回上门来都是问三哥动向的，倒是让我好不伤心呐。”

我正欲辩驳，梁妘根本不给我说话的茬口，而是自顾道：“你同我说说，你和三哥可是......”

边说着，她边打量着四周，见无旁人，索性悠然道：“你放心，我可不是迂腐之人。我三哥样貌俊，比大哥二哥皮相好，性子虽然随性些，但秉性亦是京都才俊中的佼佼者。你们若真是互许了终身，我肯定是站你们这边的，有我说和，父亲母亲十之八九会同意。”

“你这脑瓜子成天胡乱想些什么。”我持着小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好气又好笑，“小丫头快成婚了，就瞧着谁都是一对璧人不成？”

梁妘随即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冷不丁哂笑道：“那怎么前阵子不见你来寻我？可别想着拿什么别的幌子忽悠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这倒让我怎么说呢，两家先前关系僵化是事实，可我怎好摆到明面上去说。

再者，我若是说了，岂不更是证实了我和梁淮郅......

梁妘见我半晌无言，脸上颇有些自得：“瞧，被我说中了吧，还不承认！你呀，要真把我当姐妹，就该早些说才是。”

而后，她凑近我的耳朵轻声道：“有一回我撞见了三哥翻墙出去找你，你可得好好谢谢我，那会子父亲在家，我还替你们遮掩呢。”

我心中微动，怔怔地看着她窃喜的神情。

她说：“三哥跟母亲辞行，说是男儿志当在远方，便想着趁着年纪还轻，要游历山川，求学问道，待学有所成时再归家。”

梁淮郅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走的人，他若真如梁妘所言在外求学，那怎么着都该知会我一声。

或许他有事情要瞒着我。

我问梁妘：“伯母就这么允了他？”

“自然不可能。”梁妘道，“父亲不在家，母亲哪里管得着他。三哥留了一封信下来，我们才知道这回事。”

霎时间，我感到一阵心悸。

梁妘见我捂着心口，赶忙扶着我坐下，她不禁担忧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气息不匀，说话都有气无力：“我也不知......”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我让人去请个大夫瞧瞧。”

梁妘说着，便唤来下人去请大夫，我想要制止但梁妘始终坚持，最后大夫过来把了会儿脉，又观我脸色，道：“郡主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梁妘不大相信大夫的话，语气略显急躁：“大夫，你可瞧仔细了？郡主身份尊贵，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夫抚着长须，沉吟稍许，道：“三小姐，草民这身医术哪里及御医医术高明，若是不信，何不唤御医来瞧呢？”

梁妘登时哑口无言，臣子府中怎么可能请得动御医呢？这可是僭越之罪，梁家本就日日活在风口浪尖之上，素日行事都极尽低调内敛，便是如此都惹得君王猜忌。她又不是傻子，还能听不出这大夫的话外之音吗？

而我虽同她亲密无间，但到底也是身份有别，我如若在她家中有恙，莫说她，就是整个梁家都会惹下不少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