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陛下。”
姬墨舒自觉把桌上的书本都打包带走,虽说先皇不准备把这些公布于众,但这些东西是她们的,自然希望这些东西先由她们保管,以后随她们入土就是了。
得知一切的两人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墓室,之后苏娘命人把墓室重新修好,日子便在按部就班的平稳中度过,周而复始。不过大臣们隐约又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皇帝貌似脾气温和了许多,但与脾气相反的是手段,盐业改革后,无数改革接踵而至,政策一个比一个狠辣,荣和帝向世家的利益挥刀了。
皇帝烧着三把火,铁了心要撕破脸,碍于她把握兵权,还有顾婉约刘华苏轻舟这类朝中大将,就连长大的蓝佑晨和蓝清秋都能为她所用,一时间满朝文武皆夹紧尾巴做人,只要犯事被抓住把柄迎接他们的便是连诛。
皇权以极可怕的速度至上,国库日渐丰盈。中饱私囊的囊虫少了,又出台了不少利民政策,民间活力肉眼可见焕发了生机。但这样做的后果同样明显,身为史上第一位坤元帝本就不被保守的世俗认可,加之在位多年只留下杀伐果断的狠毒形象,早年埋下的那颗非议的种子悄然发芽了。
这一年恰巧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丰收年都非常热闹,过年期间举办了第一届新春活动,大街小巷络绎不绝,茶馆每日都会坐满农闲下来的百姓,他们喝茶聊天,或是听曲儿,或是聊八卦,当然,八卦的主要对象都是皇帝。
沉浸逛街的路人茶楼突然传出的喧哗扰了兴致,只见茶楼大堂靠角落的位置正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哗,四个男人围坐一起,黝黑的脸隐约透着酡红,桌上放着几瓶喝了一半的黄酒,酒气冲天,似乎喝多了。
“你们知道吧,前几年我到京城探望亲戚正巧遇见了逼宫惨案,你们恐怕没法想象,那画面血流的都比河里的水多,她还把人当畜牲围猎,我逃走的时候京城都死了一半人了。”其中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操着不大清楚的口条说几年前进京看到的所谓逼宫画面,其余三个男人听了当即便露出鄙夷之色。
“我也听几个商贩说了,前不久豫州那些世家都被诛了几家,唉,你说这年头,当个商贩做点买卖,稍不留神居然就诛了九族,太狠了。”
“毒妇不就是这样吗?别忘了,她弑弟上位,若不是太和帝被她斩杀,这皇帝的位置怎么轮的上她?可怜太和一代仁君,被她眼睛都不带眨的杀了,听说还被悬尸,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真的太冷血了。”
几个男人趁着酒劲越说越上头,竟然公然大声议论当今皇帝,很快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吃客们时不时看向他们,有认同,也有反对,但更多的是看戏。
“真是大言不惭!”喧哗中走出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他厉声打断几个男人看似义愤填膺的滔滔不绝。
“你谁呀?”那几个男人闻声看去,见来人是一位文弱书生,顿时鄙夷一笑。
书生也不恼,他径直走上前,对比膀大腰圆的男人,他身板瘦弱,着青蓝长袍,佩翡翠腰佩,手执折扇,青青君子立在喧嚣的茶楼里却像一支不染尘俗的雅竹。他对醉醺醺的男人和周围看戏事不关己的看客问,“不过是看不惯你们背后嚼舌根的行当,问你们一句,太和五年你们家过年吃什么?”
“我们家吃萝卜干煮面糊。”那几个男人也是憨厚,竟直愣的回答了。说完,书生便面露讽刺,“那你们兴荣十年吃的又是什么呀?”
还用说吗?他们愣住了,书生勾嘴嗤笑,抢着他们开口之前替他们说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古人诚不欺我也。生活在你们口中明君治下,吃的是白水煮粗面,而生活在你们非议的暴君治下,吃的是肉糜,喝的是淡茶,聊的却是夸大其词的诽谤。若不是你们口中的毒妇仁政,不予你们大不敬之罪,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你们连君子二字都不配,眼瞎心盲。”
……
区区略施小计,书生甩袖离去,留下了足以震撼整个酒楼的一席话。
食客们如梦初醒,说来也是奇怪,太和帝留给他们的印象更像远在天边的明君,可细细想来,那几年他们活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而留下诸多不好印象的荣和帝,他们这几年确实获得不错,今年更是都在茶馆喝酒吹牛了,非议的对象居然还是荣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