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軍報加急,他分明看見先帝御筆親書的是——“援兵既,複守十日。”
可是十日複十日,受降城被困,城外刀光劍戟,城內斷斷糧……
“我說的是擊鞠嗎?”謝夫人沒好氣到,“你的份本就
,萬不可有疏漏或破綻,一場擊鞠倘若不足為懼,可若是一個軟肋呢?”
見他態度強
,謝夫人不好再說什麼,可想起方才裴真提到的擊鞠,心裏到底是狐疑。她將人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問到,“裴侍衛說,你受傷是為了救昭平郡主?”
“稟大人!”
“嗯,那個……”裴真有些赧然,直到面前的隔扇門被打開。他伸長脖往室內看了一
,而後才湊過去,壓低聲音對謝景熙
:“那個……昭平郡主來了。”
謝景熙被她說得一愣,一時竟不知該不該反駁。
見他沒有否認,謝夫人反倒來了氣,將手上的杯盞往案上一擱,慍:“既然如此,如今沈僕
故、喪期也過了,沈家對你已無價值,你又為何不向皇上退親?”
謝夫人越說越心驚,最後只能歎氣,草草地收了尾。
他放下手裏的茶盞,竟不覺對謝夫人沉下了聲音,“這件事我會處理的,阿娘您就別費心了。”
謝夫人本就不太興,如今逮著這樣的機會,自是不會放過。
沒來由的,謝景熙心裏生一絲煩躁。
刀山荊棘都已行過,柔軟皆作鎧甲,又怎會縱容自己長軟肋?
手中的茶汽氤氳,像從千層封印裏破土的記憶。握著杯盞的手背繃起青
,謝景熙想起時年不過十四的自己。
一直都是王瑀的勢力,而謝景熙暗中調查得知,魏梁與陳之仲曾經同在受降城為官,同僚關係匪淺。他不知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王瑀放棄這樣一個扳倒陳之仲,招安刑
的機會。
面前的人聞言只是短暫的一怔,而後平淡而篤定地回到,“不會。”
謝景熙似有些煩躁地蹙了蹙眉,抬要往正堂去,卻被謝夫人的一句“等等”給叫住了。她面
陰沉地行過來,瞥了
心虛都寫在臉上的裴真,而後對謝景熙
:“你不是墜馬受傷了麼?不遵醫囑靜養,還要迎來送往不成?”
謝景熙“嗯”了一聲,神情淡然。
謝夫人哂笑,不服:“你別想告訴我,今日國
監擊鞠是你突然興起。若是阿娘沒記錯,自你十四歲起,至今沒有主動透
任何一點與蕭家的連系。故而今日你為何擊鞠、又為何救人,你興許騙的了自己,卻騙不過阿娘。”
“母親多慮了。”謝景熙保持著淡然,平靜:“父親本就乃鎮北王舊
,一場擊鞠而已,不足為懼。”
之後,趙豎所舉報的魏梁貪墨案,便就如此不了了之,再無下文。
訟
門外傳來裴真的聲音,謝景熙回神,側頭應了一聲。
十日。
“行了,”她雲淡風輕地對謝景熙:“你去歇著吧,不想見的人,阿娘替你打發。”
“顧淮……”謝夫人神黯然,也跟著生
一絲酸楚,“要是早知
你當初進京,是為了查這件事,阿娘一定不會讓你來。當年突厥南犯,阿娘已經沒了個兒
,不想你再……”
此話一,兩廂沉默。
沒有來。
謝夫人對他的反應視而不見,只繼續:“一個趙豎、一個陳之仲、還有豐州刺史魏梁……這些凡是和受降城沾上關係的,怎麼都……”
“顧淮決心已定,母親不必再勸。”謝景熙打斷謝夫人的話,語氣決絕。
那聖旨之上所謂的援兵,一個都沒有來。
心一滯,謝景熙不知怎麼的,就想起方才後舍的一片斑駁裏,那個向來驕縱任
的姑娘,若無其事地說起自己從小經歷刺殺暗算,九死一生的模樣。而同樣的臉又和記憶裏,那個面對燈樹傾覆,卻不懼不退、悍然擋在他前面的人影重合了。
謝夫人瞧不破綻,只問:“所以當初你應了沈家的婚事,就是想以此接近沈傅?”
*
謝夫人聞言微蹙了眉,終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