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女孩喋喋不休,在二楼都能听到她的说话声,夹杂着吉娜时不时被她逗笑的声音,搅得克莱儿心烦意乱,宁愿出门丢人。
傍晚暗金色的夕阳洒在小镇的石板路上,像是吉娜的头发。广场上的喷泉波光粼粼,又像是她的眼睛。路旁种着枝干优美的白蜡树,每天早上她走进卧室拉开窗帘时,身上披着同样朦胧的光辉……这太荒唐了,好像现在所有事情都跟吉娜 乌布里希有关一样。
克莱儿随即想到,当吉娜离开以后,她该如何面对这金色的夕阳余晖、波光闪烁的泉水,还有挺拔美丽的白蜡树呢?
对面一个身影越来越近,克莱儿认出了她,正是刚刚失恋的伊梅达。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好像喝醉了一样身影摇晃。
克莱儿本想躲开不见,但伊梅达率先发现并拉住了她。这个女孩确实喝醉了,嘴里满是难闻的酒气,她拽着克莱儿踉跄行走,颠三倒四地说了些什么,突然定下脚步,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克拉拉。”
“不!”克莱儿大叫。
已经晚了,伊梅达已经瞅准了时机,两人一起撞向一扇门板,闯入了一间灯光昏暗又热闹嘈杂的小房间,刺鼻的酒精味儿充斥着克莱儿的鼻腔。
未等她作出反应,伊梅达又一把将她拉走了,“一杯苹果酒,给她来一杯——你喝什么?”
两人靠在一个明显是柜台的地方,对面是一个中年妇女,脸上遍布褶皱,周围的酒客都像农民或者矿工,空气中不仅有酒气,还弥漫着一股明显的汗臭味。纵使克莱儿涉事不深,她也能判断出来,这应该是这镇上档次最低的小酒馆了。
吉娜绝对不会允许她来的地方。
而且在此之前,她只被允许在聚会上喝一点烈度很低的葡萄酒,坦白来说,和水差别不大。
想到这里,克莱儿反而觉得有趣起来了,也有可能是酒气把她熏得头昏脑胀的缘故,她决定真的买一杯尝尝看。
她总有一天要和别人一样喝酒的,甚至可能变成一个酗酒狂(就像她的一个远房姑姑),反正吉娜以后要离开,把那一天提前一点也没什么。
克莱儿在价格板上看了一圈,说:“给我一杯蜂蜜酒。”
两人坐在桌面不大干净的小酒桌旁,臀部接触椅子,克莱儿疼得打了个哆嗦,悔意和理智一起回到她的脑海中……因为今天课上的表现,吉娜已经够不满了,想想当她闻到劣质酒味道后的反应吧。
伊梅达已经灌下了半杯酒,醺醺然地呆滞片刻,两只手捂着脸,大哭起来。她还没有走出失恋,嘴里又开始颠三倒四地抱怨,并且透露出了作为一个贵族小姐却来这里喝酒的原因:作家之前带她来过,当然。
克莱儿手足无措,真希望自己学的不是拉丁语,而是怎么安慰一名失恋的朋友。她很快就词穷了,只好用喝酒掩饰尴尬,好在蜂蜜酒味道不错,辨别不出烈度高低,很好喝。
两人在一团混乱中一杯接着一杯,以至于克莱儿突然发现自己在结巴着说话。
直到,一个高挑、熟悉的身影推开了酒馆的门,径直走到了她们的酒桌旁边。
在发觉克莱儿失踪之后,吉娜先去邻居家借了一匹马,让女佣带着钱去警察局找巡逻警官,此时夜幕降临,第一趟夜间巡逻应该已经结束了。她自己则直奔克莱儿的朋友家里。
虽然蔷薇小镇的治安还可以,但时不时地也有偷盗打劫的新闻出现,克莱儿胆子很小,不可能在夜里独自走在街头。有一个最好的可能性:她遇到了朋友,被拉去参加某场聚会。也有一个最差的可能性,她在镇上某个暗处遭遇了危险。
吉娜咬紧牙关,加快速度。
一家一家问过去,直到伊梅达家。她知道这一家的情况,一个嚣张跋扈的非常年轻的母亲,和她更加为所欲为、极其热爱舞会的女儿,年轻母亲还有一位姐姐,在最近的海防工事中担任工程师,因工作繁忙不常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