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说:“你是我的管家。”
达尔曼说:“仍然是仆人。”
萨沙深深凝视着她,慢慢说道:“你不是我的奴隶,没有跟我签卖身契,达尔曼,如果你想辞职,难道你辞不了吗?”
达尔曼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萨沙,只是沉默地跪立在那里。
萨沙突然坐起来,扬手扇了她一耳光,只是这一下力道很弱,只留下了一片难以察觉的浅红色。“你没听到我的问题吗?”她拔高了声调问她。
达尔曼只好开口,说道:“恕我无法回答,小姐。”
片刻沉默过后,萨沙发出一声被激怒的哼笑声,与此同时,达尔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叹息声被萨沙捕捉到了,不出意料地使她的怒气更为高涨,“达尔曼,”她的声音飘忽不定,“为什么你不能现在就走呢?想必多的是更好的主子收留你吧?”
达尔曼回答道:“小姐,我受雇于瓦尔什夫人,据我所知,她还没有解雇我的意思。”
一盏瓷杯被猛然砸到她的头上,达尔曼身形一晃,一缕鲜血从她的额角处涌落。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达尔曼的表情难得地做出了改变,眉头紧皱,鲜血流到她的眼尾处,令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抬起脸来擦拭血迹。隔着模糊的红色,达尔曼朝萨沙投去了一眼。
“这是你应得的。”萨沙说。
达尔曼回答:“是的,小姐。”
萨沙藏在床单布料间的手指颤抖起来,目光无措地在房间内巡视一周,对着一旁的罗西怒骂:“滚出去!”
罗西手脚并用地站起来退出房间,站在门外企图关门的一瞬间,她听到达尔曼的声音:“根据夫人的要求,请注意用词,小姐。”
随即门被关闭,没有任何声音再传出来。
第二天一早,达尔曼几乎完好无损地从二楼卧室走了出来,除了额头处结痂的伤口,她行动自如、面色如常,忙碌着服侍萨沙起床。然而今天的瓦尔什小姐比平常更加挑剔,房间内时不时传来不满的斥骂声,令所有仆人心惊胆战。
早餐过后窗外下了一层薄雪,油画教师的马车停在了院子门口。教导萨沙的油画教师姓加西亚,脾性高傲、标准严苛,曾经直言不讳道萨沙远远未及她认可的水平,她来此授课的唯一原因是瓦尔什夫人给的薪水。也许因为她的教导太过严格,萨沙不再那么喜欢油画,疏于练习又让加西亚夫人更加不满,最近几次结束油画课后,两位贴身女仆都要承受高于平日数倍的暴虐。
加西亚夫人进入房间坐在椅子上,达尔曼将萨沙之前的练习画作递交过去。这是一张田园风景画,内容是被白雪覆盖的树林,灌木丛中窜过一只灰色的野兔。加西亚夫人没有接过,垂着目光打量几遍,做出评价:“我还不如去教一只猴子。”她摆摆手,示意达尔曼将画收回去。
萨沙背对着她,回答道:“那么我希望猴子的母亲能够付得起您的薪水,夫人。”
加西亚夫人发出一声冷笑,她把袖子往上拉了两下,提起备在一旁的画笔,“来吧,在我彻底受够转去教猴子画画之前。”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下来,另一辆马车出现在了门口,走下一个久违的身影,是瓦尔什夫人,萨沙的母亲。
瓦尔什夫人在首都边郊经营一家木材公司,距离蔷薇小镇大约四百英里,如果道路正常通行,过来一趟最快也要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