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 蛰伏地下的猛兽

三日后，车驾低调抵达杭乡。

五年前这里还是一马平川的水田，如今，已是屋舍林立人群密集的工业重镇。

车舆都留作林家接亲之用，中途折道去了林府，只一驾季云烟和扶墨乘坐的马车径直驶入织厂宿舍院区。

林院长与桃香总管成婚，织厂放假三日，工人们都去了新郎新娘家中帮忙。

迎着夕阳，织厂街一片静谧。

马车停在街道尽头的一户隐蔽大院门口。

管家久候，正抱着下马凳在等。

“给长公主请安，给扶先生请安。”

宅子的管家是笑萍的母亲。

三年前，笑萍听闻长公主杭乡的新宅邸缺一位放心的管事，她说自己爹娘在京做那小生意太闲，若长公主同意，可叫二老去杭乡替长公主洒扫屋宅。

如今，笑萍也迁调杭乡，时任大郦官行杭乡分行的总管，而笑萍父母则在长公主的宅中管事。

季云烟和扶墨双双下车。

她搀上笑萍母亲的手臂嗔她：“郭姨，都说了好几回，夜里风大，不必在门口等我，快进去。”

“害，笑萍和她爹去桃香家帮忙了，我留在这闲着也是无事，不若出来等等您，饭菜都做好了，热着呢，我让赵师傅给您院里送去？”

季云烟谢过：“好，不过一会我还要去一趟厂里，烦您替我留着门。”

“知道了，那我去忙了。”

季云烟与扶墨分别郭姨，牵手朝主院走去。

这座宅子虽不比邵阳长公主府气派豪华，但皆按着季云烟的心思布置，便利程度几乎能抵现代住宅。

自动排放的抽水马桶，常年蓄水的水箱和热水器……住宅燃料由柴改煤，亟大节省了人力。

季云烟最近在思考，是否要引导林炬星研究发电机。

但想到如今还有许多技术尚未稳定，她暂且搁置了想法。

扶墨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又去浴室引着了热水箱的加热开关。

做完这些，他走回梳妆台，低头望着正卸钗环的季云烟。

“织厂不是放假了么，怎夜里还要去？舟车劳顿数日，后日才林家大婚，我本想着今明两日你好好休息。”

扶墨只来过杭乡几回，季云烟起初又刻意瞒他，所以有些东西他并不知情。

她牵住面前男人的双手，仰头朝他眨了眨眼。

“我想……给你看些厉害的。”

“厉害的？”

……

一踏入织厂车间，便看见眼前排列着如山峦般层叠起伏的无数织机。

机器们沉默地蛰伏在昏暗暮色之中，又好似暂憩的兽群，一旦将燃料喂到它们口中，它们就又会迅速咆哮轰鸣起来。

扶墨每次走入织厂车间，都会感叹这宏伟犹如奇观的钢铁森林。

今日的感受尤为不同。

因为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它们安静沉睡的模样。

但侧耳倾听，竟还有一股不知何来的低频响动在震颤。

“不是休假停工了么？怎么还有机器在响？”

季云烟笑了笑，并没有解释，而是与他一同朝纺织车间深处走去。

沿途开了四五道锁链，穿过重重大门，仿佛寻宝般探寻着迷宫。

那轰鸣声越来越近，直至打开最后一道地窖盖门，一股金属碰撞特有的尖啸怒吼和淬火时发出的焦糊腥咸扑面而来。

扶墨愣怔间，季云烟已熟门熟路地抓着墙上的铁梯往下踩了。

他赶忙跟了下去。

越往下，空气愈发闷热浑浊。

爬了数十级，扶墨才踩到地面，一转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他——

无数他从未见过的金属机器正闷吼运转着，喷出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

赤膊上身的工人站在巨大的机器旁，单臂一拉，如脑袋般大的铁锤哐当落下，重重敲击铁砧上的金属薄片。

凝神望去，那薄片是一把大刀的形状。

而远处，四名工人正呼着口号，抬起一张巨大的灰白石墙。

这堵等身高的“石墙”徐徐立起后，扶墨才看见上头嵌着一层金属的细小器物，随着“石墙”倒扣，哗啦一声，数百个冷却的箭镞从模具中倾倒而出，落入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