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 你们没有资格批判长公主

“停车。”

但詹钦年在季云烟预备下车时拦住了她。

“长公主，此人身份尚未查明。”

她摇摇头：“他既决心诉至我跟前，想必无路可走，且听一听罢。”

“是。”

詹钦年转头，示意禁军松开那人。

喊冤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走到长公主马车几步外，他先是规规矩矩地拜了个文人礼。

“小民拜见长公主。”

便是这套礼节，也叫詹钦年放松了警惕，年轻人走到季云烟身前，他并未阻拦。

谁知下一瞬，年轻人扬起手掌，“啪”，结结实实地扇了长公主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为春樟死难的万千百姓扇的！”

这巴掌声清脆嘹亮，令在场所有人皆为之错愕惊愣。

“有刺客，保护长公主！”

一片混乱中，季云烟被塞回车里。

几十道唰啦啦的抽剑声之下，那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很快被钳制压到在地。

詹钦年剑指他脖颈，就要开口——

“且慢。”

季云烟挣开紫蓉和稞儿的保护，再一次探出车来。

她白皙的脸颊上，那枚红色的巴掌印分外明显，但她没有一点遮羞的意思，只平静吩咐道。

“让他起身，先把话说完。”

被禁军押着直起身，那年轻人的眼底已憋满难熄的怒火。

他恨然质问：“春樟阖县万千百姓遭齐军屠杀，朝廷迄今毫无作为！我想请问长公主，春樟百姓，还是不是我大郦子民？！”

“春樟属我国地界，其居者自然是我郦子民。”

“既然是，朝廷预备如何为这万计冤魂报仇雪恨？”

詹钦年见附近百姓窃语纷纷，恐生哗变，迅速出声止住他言。

“朝堂机密，圣上自有成算。”

“机密？成算？”

那年轻人冷笑不已。

“官家若有骨气，何至于今日还毫无动静？焉知不是惧于禄川之威，而徒以‘机密’、‘成算’这些废话搪塞，企图堵我百姓悠悠众口？！”

“你胆敢妄议圣上……”

“你叫什么名字？”

季云烟果断出言，拦住二人将起的纠纷。

“我叫吕明正，是中台书院的学生，家住城南程桥巷四十号，今日，我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为春樟百姓伸冤！长公主，你还不曾答我，朝廷……准备如何为春樟冤魂报仇雪恨？”

吕明正脊椎挺得笔直，毫不惧刀锋于前，昂首盯住季云烟的眼睛。

若问其他事，季云烟无论如何都能说上几句。

可他问的，是如今最棘手、亦是朝中最视之心结的春樟屠杀。

此刻的人群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来历不明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她的任何态度或言语，都极可能会化作密报，在几日后被送进禄川皇宫。

即便是“春樟之仇，誓要报之”这简单的八个字，她都不能轻易开口。

更何况，淀城兵乱才刚平息，她的队伍里，还押解着东齐的领将。

季云烟沉默地垂下头，不发一言。

吕明正见状，心底怒意更起。

“既如此，那我这巴掌便是没有扇错了！长公主，你答不出来，看样子，官家的确打算将此等国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我敢问一句，朝廷胆小懦弱，无所作为，如今泼天血仇当前，亦要缩头作鸟，你们这些昏庸的上位之人，可对得起我泱泱大郦子民？可对得起旧齐的列祖列宗？！”

他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所有百姓皆义愤填膺，为之鼓掌叫是。

季云烟依旧低着头，脸颊火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