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触碰对方。

倒在床上的人在顶弄中随波逐流，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寂静而冷漠，仿佛内心已经凝固，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无神的眼珠像灰石，像一潭死水，像是雾蒙蒙的潇潇暮雨。

当李桓就这样昏死过去的时候，叶潇暮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僵硬的动腰，僵硬的轻抚，用他当下唯一能示爱的方式。跟一个陷入沉睡的人相贴缠绵，清醒的是亲眼看着虚妄破灭。俯下身的时候，看见天策如此宁静的模样，藏剑第一次陡升恐惧，呼喊的声音兜不住的颤抖，立马伸出双臂不住摇晃对方。

李桓生了一场大病，久治不愈，找来的各个名医都说他是受寒，受惊，或是自甘沦殁。

叶潇暮像疯了一般横冲直撞，可他才发现，自己再找不来天策的任何一个慰藉，那些人，那些寄托，都早已经被付之一炬了。

李桓的蛊虫却还是要喂的，没有精血的成虫只会更快的从藏剑身边剥夺走寄主的性命，任何一只也无法独活。坐在大腿上的人消瘦的形销骨立，进入的性器在他的小腹上顶出了一小片凸起。藏剑的动作轻而缓，泄了白精就拔出来，他们的交合在终点才变得不再是必需品。

有一种悲伤跗骨般一直啃噬折磨着肉体，在日日夜夜中不断敲打疲惫的灵魂。那些与之相关的逸事终是抵不过困苦的嘶吼，却也在蒸腾翻滚中，越发的澄澈。

那片蓝色的天空，重峦叠嶂下银光闪闪的湖泊，还有躺在草地上笼罩下来的阳光，过去的美好景象永远深藏在脑海里。但是回忆起来的时候，哀痛就会一股一股地翻涌而来。

李桓把自己关在了一段隔世经年的美梦里，那里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好的结局，那里一切热爱纯真都会被回应。

他这一生，曾有过欢乐，有过喜悦，它们穿插在这些无尽的黑夜中，仿佛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星。

是否神魂也能冲出枷锁，意惹情牵随风同去，飘零过数九岁暮，落在那片向往的长乐净土，结成一株株胜似菡萏的金合欢。

在花萼从叶退去那刻，他不再爱他。

…

“当然是喜欢你这个人呀。”

…

曾经李桓出口的话回荡在脑海中，隐隐像是在耳边再次听到，叶潇暮紧握着那双手，却只有酸涨的眼鼻和心底的懊悔应答他。

体内的虫在躁狂的冲撞，成倍的锥心啃噬让人想屠尽一切，以血洗血，已经不再会觉得痛的藏剑又睁大了双眼抓着左心口，他知道李桓身体里的那只也是，可他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除了微弱的呼吸，甚至与死人无异。

叶潇暮终于发现，真正走向消亡的并不是他用蓄谋的假意才换来的联系。

藏剑日夜难眠，守在床边，他不敢躺下，不敢合眼入睡，他害怕见到一张张笑脸变成一张张哭脸，而且那也不是噩梦，那是现实。

他把李桓身上戴着的东西都卸了下来，除了那只耳坠，还有颈间消不掉的红纹。

“你杀了我吧，把我的命取走吧…李桓…”

他捧着毫无生气的脸庞，垂下的头抵在天策的额上，在濒临分离时留恋不舍，频繁无力的喃喃着对方的名字。

“…我放你离开…”

可是李桓仍旧毫无反应，他的神魂真的不在这里了。

想起在南屏山平静的日子，想起触手可及的蓝天，想起把白云和阳光装在里面的那双眼，想起拥怀时所有柔和的暖色汇聚成一体的人间，想起迈错的最后一步，他没有爬上去，最终还是拉着李桓掉进了山涧。

不对…他的每一步好像都是错的，是他亲手覆灭了自己的引路灯。

降雪的声音让天地变得安静，白色的茫茫雪帘掩盖了一切。堆积的大雪仍在飘落，眼前只剩下一片遮蔽的白色。

昏暗的室内，叶潇暮在这片空虚中牢牢的抱着李桓。这时有人推开门进来了，他的头发和眉上都挂满了冰片，向藏剑作揖后就看向了被他裹在毛绒里快奄奄一息的人。

“…冰蛇心，找来了…”

风尘仆仆的男人从行囊里掏出一个被布紧紧裹好的盒子，他张唇时吐出一团从寒冬带来的雾气。

“虽是可以消除记忆，把眼前的人当做恋人，可也不排除会对心神造成损害，况且…”

况且对瓦解的身体无法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