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年,“是我不好。”
陈信文也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可能是过火的性爱关系,可能是没照顾好弟弟,也可能是他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
陈欣年恍惚间感觉到陈信文在哭。陈信文的手在抖,冰凉的泪滴落在陈欣年身上。陈欣年费了好大劲,转过身捧起陈信文的脸,很温柔地吻上他的眼角。陈欣年还有些喘,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吹出来:“哥……别哭。”
陈信文把陈欣年揽得更紧,歉疚地碰了碰他的唇瓣,“……阿年,你恨不恨我?”
陈信文没听见陈欣年的回答,因为陈欣年已经缩在陈信文怀里睡着了。陈信文再也忍不住,靠着陈欣年的肩哭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信文和陈欣年的性生活甚至可以用毫无节制来形容。那段时间的陈信文除了筹备抢劫就是压着陈欣年做。陈信文身上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执拗,直到听见陈欣年哭着保证说再也不提卖身的事之后他才罢休。
陈欣年感觉自己差点死掉。
他躺在疗养院的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陈欣年觉得是因为自己下了一步错棋,才会带着陈信文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陈信文犯了罪,两个人一起逃到了缅北。犯罪是陈欣年被迫的,但陪陈信文是陈欣年自愿的。陈欣年满眼只有丑陋的黄色,手边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破石头。他早该明白,如果没有自己,陈信文会过得更好。陈信文是大学生,前途无量,却被自己毁了。陈欣年被痛苦压得喘不过气,从石山上摔下来也没死成,反而变成了真正的累赘。
“哥。如果我先扛不住,能不能别怪我?”
某种程度上,这句话算是陈欣年的恳求,也是他的遗言。他想去死,想了很久了。但他和陈信文不一样。陈信文说开公司酒开了,说抢劫就抢了,他却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陈欣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大约是不会太漂亮的。
陈信文不能接受陈欣年就这么去死。如果陈欣年也不在了,那他的存在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陈信文也许忘记了年少时对陈欣年许下的承诺,但从来没有忘记过爱他。
时至今日,以“爱”来描述陈信文对陈欣年的情感或许太过宽泛。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把一朵白花的茎叶剪成两半,一半放在红墨水里,一半放在蓝墨水里,最后,一朵花身上竟能同时生出两种颜色。陈信文和陈欣年现在就是这株白花,交织,融合,共生。他们早已成为彼此的一部分,强行分离只会让双方遍体鳞伤。
陈信文眼角流下一滴泪,迅速和额头的汗水混合在一起,转眼间就消失了。陈信文抱起陈欣年,就像他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陈信文吻了吻陈欣年干裂的唇,抵着他的额头,坚定地说,“我们回去。”
陈欣年也想哭,但他忍住了。“回哪?”
“中国。”
不管陈信文是否自愿,他现在的确是娶妻生子了。然而陈欣年只是轻飘飘地说,“嗯,不是挺好的吗。”陈信文如鲠在喉,终究是没能辩解什么。陈欣年有时候会问陈信文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但陈信文不会。
陈信文怎么可能不知道陈欣年过得怎么样呢。
陈欣年其实也知道陈信文过得不好。他对外面的生活早就没了兴趣,说这些也只是转移话题。毕竟他们两个很久才会见一次面,见面的时间也不算长。一个习惯伪装,一个半死不活,二人之间早就没那么多话能聊了。陈欣年有时候也会摸自己的肚子。回国之后,他真的想过当时如果真的怀了孕是不是会更好。
警察找上了门。吊着秤砣的那根细线终于崩断了。
烟花一个接一个在陈欣年眼前炸开,晃得他眼睛疼。
陈欣年头也没回。“哥。”
陈欣年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无情地凌迟陈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