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得有些过头了。”
心照不宣地都在撒谎,共同说自己是忘记了这件事,而不是在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由此,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魈看看时间,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而对方既没有点饮品也没有点小吃,只放着一杯茶,根本就不是会在店里继续耗一阵子的架势,所以,他或许随时都会离开。
因此实际上,魈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这个人居然真的主动来到自己跟前。
虽然这样说会有些奇怪,可单单是进入这家咖啡店就已经让魈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但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几个月前的那场闹剧。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徘徊了许久,“他可能也是店员”和“他可能只是恰巧站在服务台里”的两种声音在他的大脑里几乎斗得两败俱伤后,他才拿起伞飞出了门。一路上,也一直被两种矛盾的声音纠缠,而实际上等他真的在咖啡店里看到了钟离后,魈再次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勇敢。
明明居然真的找到他了,并且看起来时机也不错,自己终于有机会好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可是魈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踏步。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主动去跟钟离搭话,还装得跟完全不认识一样。
所以,他能主动来到跟前,是件让他感到庆幸的事。
而魈想对钟离说的话,其实简单到只需一秒就可以传达出去。
他想说——
“……”
钟离好像听到魈吹出了什么音节。
“……”
可他听不清,于是有意识地让自己集中精神。
“……”
“……谢……”
“……谢、谢。”
很不巧,在店内的柔和音乐与外面混乱雨声的双重作用下,钟离并没能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人的头发,不直言、不做声,而是选择让自己更加集中精神,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想以此确定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亦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不介意他看都不看自己,也不介意他声若蚊蝇,也不说“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而是让自己去努力倾听。
甚至微微往前倾去身体,无意中离他又更近了些。
可是,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莽撞地闯进了钟离的瞳孔。
哗——。
车辆飞速驶过店外,溅起激荡紧张的水声。
期望里的声音并没有如愿到来,而是一双眼睛率先扎进这高度集中的神经里,一瞬便扰乱了钟离的精神海,让他的意识仿佛出现了紧急故障的旧电视,满屏都是滋滋刺耳的乱码。
钟离在这一瞬间甚至不自然地抖了抖,像是被什么打败了似的,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被黏在了魈眼睛里,如同古老的化石般,被密不透风地牢牢封在了纯粹的琥珀中。
魈彻底烦透了如此无能无用的自己,一咬牙便终于抬起头,意外让自己的眼睛正正对上了钟离的眼睛:“谢谢你。”
谢谢你。
说出这句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想听清楚这句话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钟离听清了。
听清了这句如他所料的话。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妙。
跟自己所预想的有微妙的差别。
不太妙……
而对此毫无察觉的魈只是继续说着:“上次、谢谢你,帮我解围。现在才道谢或许有些晚,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这就是他想说的话,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而已。
钟离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睫毛颤颤,借该出现在这个节点的笑容打断了这场对视:“不,这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其实,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口琴声太小,即便你放弃了话筒,它也很难被听见。实际上,你所依靠的依旧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