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和好奇支撑着我,我又一次踏进了这个地方,没有了大烟和酒气,这间破败的屋子倒是很整洁。
她端坐在床上,穿着喜庆的红衣,手里攥着一个手绢。
“谢谢你照顾她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她是个要强的孩子,我打了她这么多年,这个钱她是不会收的,就由你转交给她吧...是我攒的她结婚用的喜服钱,都是干净的,你别嫌弃”
“你可以自己....”
“我得病了,治不好,要死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平静,仿佛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二十年前,我有一个孩子,那个男人说会娶我,可他却已经有了妻子,我看着他揽着妻子,牵着孩子,我就知道我该走了,所以我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女人顿了顿。
“在那个寒冬,我在麦秆下听到婴儿的哭声,我不知为什么,心软将她抱紧怀里,她喝着我的奶,眼睛乌溜溜的,我一下就舍不得丢下手,老鸨将我赶出了那块烟花地,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也没法工作,更何况这个世道,漂亮的女人更没法活”
她笑了笑,摸着脸上的刀疤,有些释然,“请你把这些钱给她吧,就说是你给她的,千万不要提这些事,我不想让她有任何负担”。
我攥着手绢里的钱,一共三百零一块,其中三块崭新的银元是我的,我清晰的记得当时扔到女人怀里的样子。
此刻的我恨不得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沈舟的车就停在路边。
“上车”
我第一次在沈舟面前哭,还是那么大声,他看着手绢里的钱,有些无奈,将兜里的银票都放进手绢里,还有几片金叶子。
“这次出门匆忙就带了这些,一会我让人再给你送一些”
“谁要你的臭钱!”,我将金叶子打在他身上,哽咽着说。
“好好好,我的钱是臭钱,你的钱是香钱,最香了”,沈舟将手帕重新包好,放到我的兜里。
他要去工会交接工作,我在梨园下了车,他点了点我的鼻尖,“下次见面不要哭了,知意”。
“我才没哭呢!”,我跺了跺脚冲进梨园。
将手帕里的钱全部交给阿姊,她却不收,“知意,我现在在梨园打杂也能赚钱了,更不能要你的钱!”
“阿姊!这是给你准备的嫁妆钱”,她红着脸任由我塞进她的荷包里。
“什么...什么嫁妆钱,哎呀!沈知意!”
我看着她捂着脸跑了出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先生从身后抱住我,低头在我的脖颈间嗅来嗅去,有点痒,他用花旦的戏腔调笑我,“我的嫁妆呢,知意”。
我将他一把推开,生气的转过脸去,“周先生!你怎么也这样”。
不理你了,才不要理你!
我回了家,桌子上放了一堆金叶子,金光闪闪的,父亲却一脸忧愁,一副开心不起来的模样,就连母亲也是恹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