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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骨折,其实只是轻微骨裂,也并不用做手术,打个石膏等康复就行。
给翟玉打电话的是隔壁床大妈的儿媳妇,小姑娘跑得勤,整天见曹老爷子一大把年纪孤零零躺病床上,也不见家人来看护——不来就不来吧,不孝子孙!可怎么连个护工也不给请!
偏偏曹老头又整天黑个脸,谁欠了他似的,小姑娘好心好意给他打个饭吧,这老头还挑食!吃两口就摆那,继续吊着个腿闭目养神,病房里谁看电视声音大了他还要骂,吹胡子瞪眼的,天底下没见过比他更难缠的老头。
连护士都受不了他,每次发药打针的时候都要问一句,有没有家人来陪一下,最后问得多了,曹老头索性拍着床怒道:“叫什么人!我一个人咋就不行了!多大点事要拿个喇叭打电话叫人过来!”
病房里的人听了一耳朵,了然,合着这大爷进医院这事谁也没告诉。
护士先犯愁了,这才住了俩晚上医院,以后麻烦事才多着呢,什么办手续啊打饭啊,身边怎么能没个人伺候。护士哪能事事给他跑腿,还有的是工作忙呢。
隔壁床骨折的大妈开始拿斜眼瞟他,人老了要招人爱呢,哪有人像他这样总招人烦,一来二去的,嘀嘀咕咕多了,她儿媳妇就上心了,寻了个空拿了曹老爷子的手机,迅速开机打电话,时间紧迫,直接拨了个最近的号码,电话通了,还特意说得严重些,管他接电话的是儿子还是孙子还是谁,只要来个人管管这老头子吧!
于是翟玉就来了。
来了问清楚伤情,翟玉才松了口气。
老人骨折最是麻烦,尤其是曹老爷子,都八十了,要是真骨折,手术有风险,保守治疗愈合期又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至于怎么伤的……翟玉只知道是这老头打了120,救护车直接给拉医院了,他几次逼问是怎么回事,曹老爷子眼一闭,躺床上装死。
翟玉冷脸,削了一半的红苹果连着水果刀哐当拍在小柜上,动静有点大,整个病房噤了一半的声。
他本来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只是现在他弟还躺在医院,心里连想都不敢想,不由自主暴躁了许多。
曹老爷子吃硬不吃软,见人真气着了,才别别扭扭地开口。那热水器不是坏了嘛,翟玉要打电话找人修,老头非说他来找,结果翟玉前脚出门,后脚老头就自己踩个凳子上去鼓捣,没站稳,一下磕着了,总算磕的是腿,没磕着别的什么地方。
才闹个骨裂已经是万幸了。
翟玉直接在医院找了个专业护工,住院观察了大半个月,曹老爷子作天作地要回家,动不动就要下床,翟玉实在没办法,跟医生交流完,弄个轮椅来办了出院。
翟玉本来想通知一下老爷子的儿女,家里老人住了趟院,小辈知道一下也是应该的,可联系方式死活问不出来,套话最多套出来孩子早就定居国外了,当时想让老人也去,但是曹老爷子那脾气,死活就是不走,没办法,只能按月打钱,平时让亲戚来看一看。
回家后换了个护工,是个有复健经验的大叔,人也壮实,搀着老头上厕所洗澡什么的都没问题。只是有一个,家离得太远了,又是全天的陪护,来回着实费工夫。
翟玉想了想,让人在曹老爷子家住下了。
——可这么一来,他却没地方住了。
翟玉再次提着行李站在自己家门前。他打个手电筒,光照进去,依旧是灰尘满目,蜘蛛网结得厚实,家具都破得不能用了,掉漆的掉漆,朽烂的朽烂,打眼一看跟鬼屋历险似的。
不过房间格局还是好的,面积也不算小,放到市中心绝不会空置这么久,也就是这里实在太偏僻,好像被发展的城市抛弃了许久,附近全是烂尾楼和沙地,超市学校什么生活区都没有,一个正常人——需要工作,恋爱,社交的正常人实在没办法在这生活。
不过,翟玉心想,还好我也不是正常人。
他从曹老爷子那问起,打听了一圈,终于找到房主的联系方式,对方听说他要买房,还以为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来了,重重握着他的手,简直热泪盈眶,一口价直接把这破房子给抛了。
翟玉请了清洁公司来,整整收拾了一周才把房子收拾干净,在这一周里,他白天去市区溜达,找跟他记忆里相近的家具,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下,有时候是宾馆,有时候是网吧,有时候是ktv的包厢,走到哪算哪,有天晚上他在凉凉的江水边站了一夜,天快亮时突然想起来那个将他一把拽离江岸的女人。
那个酒吧他还记得。
翟玉上了出租车,一报名字,司机就笑了,说南景叫这名儿的酒吧至少有三四家,你要去哪家?
翟玉无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