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才转成了试炼!你是我的孩子,绝不可如绵羊一般畏缩逃避,瑟瑟发抖。”
“卡丽妲,别装得事不关己。务必牢记,你们是生来立于顶端的名门嫡血,而非任人揉捏的软泥。从今往后,别犯和你弟弟一样的错误。”
新生代们对陈迹旧事总是漠不关心。但往昔的纷争阴云,却如一层层黏湿厚重的淤泥,张牙舞爪地铺盖于亲历者的记忆中。
骤逢惊变后的前六年,各方勉强还算相安无事。一众私军统领顶多是不肯自请卸任,在诸事上限制几位继承人的决策权与自主权,但不会有更过界的举动。
毋庸置疑,他们早已将维护蝎鹫世权的使命刻入骨血。可与此相矛盾的是,纵使是赤金名门最贵重的继承人,他们在亲长在世时享有的、针对家族私军的调度权——在权限序列上并未自动升格,以顶替故去的瑞雅·嘉利与温摩罗。
严格说来,这并非绝对意义上的权力真空。
但少了两位亡者亲自主持的、正式且明确的交接仪式,以及继任者以主君之名赐予的图腾血浴,仅凭几个在必要时还需保护性幽禁的小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足以让他们无条件臣服。
而“红狱”虽然握着唯一被公认的遗命,堂而皇之地以幼主的守护者与代行者自居,并时常游荡于奈哲尔周围——可也还有所克制,不像日后对待羽翼渐丰的少年那般步步紧逼,仿若要将旧主之子生吞活剥。
不知幸或不幸,奈哲尔过早地意识到了潜在的威胁。“红狱”确是烈焰羌鹫的刀与狗,可若挥不动刀,牵不住狗,利刃的锋芒与恶犬的爪牙定会反噬己身。
由是在瑞雅去世后,他非但未对“红狱”展现出应有的依赖,反而表露出了强烈的排斥和驱逐意向。显然比起被轻易打垮、广受株连的叛党,“红狱”安内时的残暴与恶毒更让他深觉威胁。
不过十分遗憾,那时的奈哲尔尚且稚嫩,甚至比戈缇与亚素遭难时的岁数更小。
他仍未成长为那位杀伐决断的“无光使徒”,更非天生冷血,全然受不了一个个活人被拖到眼前,在哀嚎求饶中一点点变成烂肉碎骨的惨剧。
偏偏“红狱”还总喜欢在满场的狰狞血腥中,摘下面具,状似谦卑地屈膝俯身,笑意盈盈地欣赏着幼主强作镇定的表情,再一点点舔净溅落在小家伙脸上的血迹。
面对这位私军统领的恶意恐吓,年幼的嘉利血裔自是惊怒交加,寝食难安。可就算阴影深重,他又如何甘心折节示好,向一条不被自己承认的恶犬服软?
“最艰难的是,在当年的秩序下,寻常附庸很难越过‘红狱’靠近奈哲尔。所以,等我们再长大一些后,为了走到台前,奈哲尔和温司丽主动选择了参战。唯有真正的战争,才能让大家摆脱掣肘,以新换旧,夺得纯粹忠于自己的核心力量。”
“那一年,他才十四岁。”
许是为了让少女稍稍体谅舅舅,又或是心事憋了太久,卡丽妲还隐晦地对她透露了些许密事,“奈哲尔在战场上表现得极为强硬,外人皆当‘红狱’是他由弱转强的底牌……然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恰恰是在进入战争时期后,‘红狱’对他造成的伤害才逐步升级。直到多年以后,那家伙被设计与异种之王同归于尽,奈哲尔才不再是被束缚的弱者,才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私军。”
在公开场合,那条恶犬倒是会给奈哲尔虚假的体面。然而在私底下……卡丽妲都不敢想象自己弟弟究竟都遭过哪些罪。
虽然,奈哲尔平静而坚决地拒绝了一切试探与帮助,可单凭“红狱”可以随意进出他的居室,卡丽妲就直觉地感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