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有不少修士，衣着熟悉到扎，赫然是当日围攻惊鸿峰之人。方河不想再听，埋扯了扯兜帽，同白黎疾步离开。

他有些犹豫，不知叶雪涯在是否设伏，白黎却未多言，循着血丝向前。

血丝再度被发，方河握相思，细密的褐红长线自剑攀爬蔓延，指引一个模糊方向。

方河听着四下窃语，一瞬脊背泛起战栗寒意。

仿佛有冰雪兜降下，方河一个激灵，终是自繁思绪中回神。

而城中诸多嘈杂，亦是因此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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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前的修，就是那位他逃不开的故人。

“如何唤醒他救他来……由我去。”

“不……”

他与白黎改换了面目，此刻坦然行于日光下，将周遭议论听得分明。

叙旧？

——前这位修，或许是诸多不幸与灾祸的源。

院中树下，有人抱臂倚树站着，声意料之中的戏谑，仿似恭候多时。

燕野语调仍带着笑，带着稳胜券的笃定：“你早该明白，你我终将重逢。”

方河脚步一滞，不知是否寻错了地方。

方河言又止，不知为何面对此人心中既有抹不去的依赖亦有挥不去的畏惧，他不敢多想，话语将本心彻底暴：“我之前受过重伤，苏醒后将过往记忆都忘了。阁下似乎是我的故人，但我已毫无印象……”

方河一瞬惊异，幻境里被黑焰焚的少年凤凰顷刻与前人影重叠。

此刻方河心中一团麻，他不知白黎是否预料到修存在，还是说他们早已暗中合作、本就为引他到此，又或者是修与叶雪涯扯上了关联，此间还有族的纠葛……

方河从未发现言语是如此困难之事，应对诘问的无奈焦虑甚至掩过了面对一位修的惶恐惊惧，思考措辞之余，他一瞬分心，在想这位修的语气，未免太过熟络。

方河犹豫片刻，终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糊：“我只是听闻师门因我遭难，于心有愧前来救援。你……我虽不知过往前情，但若要叙旧，也请等我先解决师门之事。”

看客唏嘘有之，怅憾有之，讥嘲亦有之。

白黎淡淡瞥他一，没有应声。袍袖一扬狂风骤起，方河再度回神时，已稳稳跃过湖面。

檀泽城虽位列五座仙城之中，城中格局却截然不同。各大仙门与凡世望族以岛洲为界分设据，仙盟驻地乃至戒律司、审刑台、封功碑皆在此。现任城主嬴蓬莱，亦是当代仙盟之主。

燕野磨了磨牙，心中烦躁不耐愈燃愈烈，但见方河睫低垂不住闪动，突兀又想起荒漠绿洲下，倒映他中的无尽星光。

“……”

离城门不远设有一幅镜，零散刻录着人名，上书“审刑录”。

与他相识的修？

远观院落安详宁和，竟是连禁制与看守也无。

……可如此风平浪静，不正是另有蹊跷？

“你不认得我？”

燕野闻言，眸中错愕一闪而逝，随即化作沉闷压抑的愠怒。

他思虑半晌，越发不安，见修仍盯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答复，不得不着开：

来者姿卓然，言行飒利落，从容闲适立在树下，熟络打着调侃。

刹那之间，方河脑中嗡然一响。

白黎先开了：“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座岛上。”

三两披执锐的看守不时走过，俨然设下警戒。

此并非世代传承的仙城，而是诸多势力驻扎之地。

虽则只见过那少年的背影……但若量再几分，可不就是这位修的样。

方河踏前一步，冷不防狂风又起，飞迷间，院门轰然关闭。

——然而仙盟声讨他与惊鸿峰，皆是与修作有关。

“……”

那是盛满绝望悲凄的泪意。

若非一双血红眸昭示着他的修本相，恐怕方河只会当这是过往相识的正同门。

方河抬一望，榜首“叶雪涯”三字泽血红，目惊心。

乎意料，湖中央的小岛上立着座孤零零的小院，围墙四四方方，恰容下一屋一。一株白桃开得烈粲然，越过青瓦白墙，绽半寸皎白。

仙骨之谋、盛名之妒……原来人心叵测，竟可纳下如此多司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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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样貌——方河心间陡然一颤，仿似有疾电忽闪。

既是监牢，定不会是能轻易涉足之。

方河犹豫着望了白黎一，对方依旧淡然如常，思及白黎从未骗过自己，方河到底是沉下心思，疾步朝那座小院走去。

“那为何你会到檀泽城来，找到这座关押你师兄的地牢？”

他突然意识到，记忆里面容模糊的故人，就该是这副模样。

——昔日封立功的惊鸿峰已毁，首徒叶雪涯庇护门中罪人公然，无论是师门还是旧日的天骄翘楚，俱落得一个声名狼藉、只待审判的下场。

但无论如何，叶雪涯已被俘获，仙盟亦发布了斩杀令。下城中齐聚之人，只待看三日之后一代天骄血溅刑场。

无论与这位修有何纠葛，当务之急是救叶雪涯。

前的人

方河垂眸一望，剑中血丝牵引缠绕，此刻已沉为彻底的黑，无数漆黑血丝缠为一束，直直指向湖泊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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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往来匆匆，城中多喧嚷。

“敢问阁下，为何在此？”

“你的‘故人’，”燕野咬着这两个字，眸中血渐沉，“你忘记了我，却还记得来救这位师兄。果然还是旧情固。”

湖畔雾弥漫，中央小岛若隐若现，四周并无链桥或者舟筏，隔绝通行之路。

“怎么，许久不见，失神了？”

“——不设防备、不存戒心，你还是毫无长。”

踏荒僻院落，又过洲廊桥，再见人烟。

方河嗯了一声，低回避白黎视线：“你只需帮我登岛即可。”

方河愕然抬，先对上一双血眸。

仙途而渺，曾经余雪河与叶雪涯受万众瞩目，无数人认定，如若他们不得飞升，那旁人更别妄想跻飞升之列。

白黎敛袖立于原地，平静：“为何不去？此并无陷阱。”

诸事纷，猜疑不断。

“恐怕叶雪涯才算你的‘故人’，如我这等，不过是个毫无印象的‘旁人’。”

临行之际，白黎分神回望镜一。那镜设立在城门极显，周遭议论大张旗鼓，如若要为审判叶雪涯宣扬造势，那它已然达到了目的。

可叹这样的人，终究难逃执念与心。

古旧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满院白桃扑簌簌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