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已有人被叶雪涯惊天一剑骇住,惶恐询问岳律。
岳律面色沉沉,嘴角似扬非扬,看不出是成竹在胸还是虚张声势。
“当众入魔,是他自己找死。今日若放他离开,指不定又是场封魔战役的开端。”
他敲了敲手中刀柄,几近漫不经心道,“仙骨都可暂且一放,唯独叶雪涯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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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既定,杀伐四起。
叶雪涯早料仙盟不会因这几式立威的剑气离开,铿锵一声火花四溅,已有人御剑冲至近前、同他锋镝相对。
魔息涌动如潮,甚至无需他多费心念,浩如汪洋的魔息顷刻将来袭者笼罩,漆黑烟雾间传来可怖的腐蚀声响。
“放肆!”
又有人攻至身前,招招直向叶雪涯心口。叶雪涯横剑格挡,三两下制住来人,末了到底一瞬犹疑,以剑鞘将人重重击退。
杀意涌现血色渐深,叶雪涯微微眯起眼,一向混沌的世界竟然显得清晰了几分。
化身方河的红雾紧紧依偎在他身侧,笑得畅快。
无数破空声响、无数鲜血溅裂,锋锐法器与强悍灵力激撞出的电光甚至不逊雷劫,而叶雪涯带着一道旁人皆看不见的虚影厮杀向前,恍然间又似重回镜心城心魔环绕之刻。
眼前尽是虚虚实实的重影,朦胧而不清明,只有紧紧相握的双手是堪破迷雾的指引。
拼杀至最后,他的眼前越发茫然,血色沉降已浸为深黑,在空无一物的漆黑视野里,只余十指相扣的温热告知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转过身去,一如过往那般,无比熟稔地喊出一个名字:
“方——”
嗤!
面容如常的“方河”笑着看他,右手空空落落,并无那把熟悉的火红长剑。
而他的左手深深嵌入叶雪涯心口,轻易攥住了那颗鲜活跳动的心。
“师兄,我在。”
“方河”的笑意从未如此温柔,他用未染血的手亲昵蹭过叶雪涯侧脸,俯身于他耳边轻声呢喃:“你的心魔、你的渴望,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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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大抵是天道终无法忍受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一道惊雷疾闪穿透战局,生生击中叶雪涯站定的位置!
——!
远方方河瞧见此景,一瞬剑中预兆与眼前景象重叠,一声惊呼尚未出口,相思已急召而出,转瞬就要奔向叶雪涯的位置。
“——我说了,留在这里。”
身躯立时僵硬如铁,连相思也不再得心应手,火红长剑重如千钧自高空坠落,又被白黎扬手召回近前。
“那不是你能干涉的事。”
“……”
方河被白黎箍在身边,盯着他千古如一淡漠的眼神,一瞬心间浮现极致的苍凉。
白黎不应他的请求,甚至不允他现身去帮叶雪涯,此皆“天命所归”。
若白黎所为皆是奉行天命,那他过往施与自己的好意,也是“天命”授意?
而在天道安排之外,他当真会冷漠寡情如草木山石、不沾半点人情?
“……我不想看见他死。”
半晌,方河涩声开口。
“他击退的那些人,虽是重伤却不至死。而若说这群修士为仙骨而来,惊鸿峰是养育我的师门,作为养育之恩的回馈,我愿舍弃一臂……”
白黎同他对视,片刻后是方河先转开视线,白黎也未逼他,目光飘转,落到自己戴着白骨指套的右手尾指。
那失落的半截指骨,在长青会上出尽风头,如今正被供奉于城主殿内心魔封印之下。
“不够的。”白黎平静陈述,“他们会杀你取骨,师门也不会放过。”
“静静看着罢,这纷争会收场。至于你在乎的人,他的死期远远未至。”
“……”
千般愤懑疑问堵在心头,然而白黎的禁锢坚如磐石,方河自知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他只是忽觉疲惫,无尽无限的疲惫,诸事不由己、所需皆求人,那样深重的无力与挫败,自记忆深处翻卷上涌,弥漫整副胸腔。
他已不忍再看叶雪涯境况,可更不愿就此离开,白黎承诺叶雪涯不会死,但他到底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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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萧萧,海潮滚滚,雷闪越发急促,几近在山门前织出一道银白囚笼。
霹雳雷光将叶雪涯近前劈得密不透风,连仙盟诸人都不敢再趁势袭击,雷霆未再应雪河君的招引,狂怒的劫雷势如千钧,悉数倾泻于山门前的白衣人。
——公然忤逆天道者、欺瞒世人道貌岸然之徒,合该受此雷罚。
仙盟众人生怕被劫雷殃及,匆匆退后,一行人盯着这惊世骇俗的雷罚,无不惊惧。
“……天罚劫雷可是诛魔的利器,叶雪涯当众入魔,只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散就散了,有何可惜?拿入魔换取的修为,他也不觉羞耻。”
“慎言,入魔者无法操纵灵力,且观那护山大阵,分明就是叶雪涯的手笔,他是今日才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