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是没有眼泪的,就算被抽去龙筋、剥光龙鳞,掏走心肺,陛下也不会掉一滴泪,凌崇舟曾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此刻,他忽然感到,或许陛下无时无刻不处在煎熬和痛苦之中,身体的伤对他而言,已算不了什么了。
我见过最难过的人,他一滴眼泪也不流。
离开紫微宫后,凌崇舟回到自己的住处,用药草编了一只小小的筐子,把了了放在里面后,便动身前往妖界。
和其他上仙一样,凌崇舟对魁斗山极其不喜,在他眼中,这地方污秽、阴邪又黑暗,最不适宜药草生长,非常讨厌,但接近某座荒山时,他却闻见了一股晴甜的香气。
“这是....什么?这里竟会长树?!”
他顺着那味道一路寻找,居然在山坡上发现了一棵红豆树的树苗。
猩红发黑的土地上,弱小的树苗坚韧地冒出头,翠生生、绿莹莹的,好像一颗扑通扑通跳动、不肯服输的心。
“这树的生命力,倒真是....”凌崇舟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它,话音哽在了喉咙之间。
随后,他压下鼻子里的酸意,取出衣袖里的小筐,温声道:“小家伙,我不会做灯笼,只能给你编个药筐,凑合一下了。”
说罢,他便把了了连带着药筐,埋到了树苗旁边。
做完这一切,分明毫发无伤,凌崇舟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刀子割了数千遍。
陛下,这就是您所承受的痛苦吗.....?
凌崇舟在荒山上坐了很久,久到天彻底变黑,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他才背着药箱匆忙返回天庭。
整片天黑的像被泼过废弃的墨,自从天帝受伤后,天界的光彩便不复之前,而狼王诸骁即将率妖军攻打天庭的传闻也越演越烈,人人都盼望陛下尽早恢复,重振天界的威严,而天帝的心思,却并不在此。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您的伤还没.....”这天,天女到寝宫送药时,忽然发现,本该在床上养伤的陛下,竟然穿上了银色的战袍。
肃长琴的脸色还有些白,那颜色像是从未融化过的冬雪,看得人心头升起一股决绝的冷意,暗月下,他那双明艳的金眸似乎有很深的涟漪,一滴一滴,载着旁人无从知晓的孤寂。
面对天女担忧的表情,肃长琴抬手变幻出斩魔剑,淡道:“朕要去小周天一趟,要是凌崇舟来了,就告诉他,不必等朕了。”
说完,不等天女回过神,天帝便化作赤金巨龙,席卷着浩瀚云雨,击穿爆裂的雷电,怒啸三声,腾空一跃,向小周天的方向冲了过去。
刹那间,天界震动、惊雷四起,天柱也因天帝强烈的怒火出现一道裂纹,摇摇欲坠的支撑着快倒塌的南天门,就连小周天的宫殿里,都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震荡。
“天....天尊,不....不好了!陛下,来了——!”
冬昧慌慌张张地爬进大殿禀报时,释渊仍在饮酒赏乐,他端着酒盏,眼神里却没有一丝醉意,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了。
“慌什么?”看着冬昧慌不择路的窘态,释渊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很快,本尊就能和长琴合二为一了。”
“释渊,给朕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