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想，也许老去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幸福。

德拉科下楼时，救世主已经坐在客厅的茶几上喝茶看报纸了。

“早上好，德拉科。”

他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想要问前的这个人，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堆积了太久太久，从他返回人间的那一刻开始，就渐渐在他心里堆砌，他却总是无从开。

人也许会习惯失去，却永远难以接受失去。

德拉科的灰眸忽然定定看向哈利，他像是在看着救世主，又像是在透过他已经苍老的躯，看向他不曾老朽的灵魂。

何况在四十年后的这段短暂的时间，他又拥有了更多的东西。

德拉科听到这话，了，看向救世主，救世主脸上笑容未变，只是微微讶然一声，依旧温和说，“真的不回来了？”

“也许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慢慢走在积雪被清扫净的路上，这几日雪下得断断续续，路边的堆雪凝结又消，变得脏兮兮、灰扑扑的，让玩雪的孩都没了往日的兴致，树下的雪人渐渐歪斜下来，挂着胡萝卜的笑脸也显得有几分落寞。

“也好的，有时间也能回来看看，敦又不远。”哈利笑着说。

些微的刺痛从浑上下传来，让他觉自己像块行走在光下的冰，这痛楚并不难忍受，只是让他觉得自己在渐渐消。

救世主听罢，微微侧，似乎在很认真很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他沉默了片刻，才摇了摇，“也许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即使他们作了一样的选择。”

他像往常那样静静陪着救世主喝茶，吃东西，看报纸，他飘在救世主后，还不时针对报纸上犯蠢的麻瓜评一番，顺带嘲讽一波麻瓜们越来越里胡哨的虚假广告和诈骗一样的促销手段，哈利看着小混大清早就尖酸刻薄的样，只是笑。

等小夫妻走远了，德拉科像是在不经意叹，说，“你说，如果等他们老去的时候再回来，究竟是在向前走，还是走回路呢？”

他的手边放着一盘没吃完的烤土司片、一些煮豆和煎，宽大的报纸原本应该遮住他所有的视线，但在德拉科刚走到楼梯时，他手中的报纸就落了下来，放在上。

四十年前他没有好任何准备，就与亲人挚友不告而别，四十年后他再次拥有机会与他们一一作别，却依旧到了属于离别的心痛。

是因为他要真正意义上地死去，而是因为，他将再一次迎来别离。

他张了张嘴，然后一个温柔的浅笑，“日安，哈利。”

救世主提着满满两个购袋，带着德拉科返回家里时，遇到了刚结婚的那对小夫妻，小夫妻新婚燕尔，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和救世主打招呼，说他们上就要去度月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圣诞节过后，锥克山谷比往日还要更宁静一些，年轻人们大多在外打拼，只有孩和老人们才在这里常住，两个人一路走来，连车也没见到几辆，只能偶尔听闻公共自行车清脆的叮当车铃声和总是晚的大车沉闷的汽笛声。

他朝德拉科了一个温和的笑意，镜之后泛着皱纹的绿睛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他，等德拉科飘下来后，他朝德拉科打了个招呼。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德华叹了一声，摇了摇。

但德拉科知那终究是错觉，他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去过许多许多的地方，见过许多许多的人与风景，他本该在历尽世间万千风光之后向前走，不回，德拉科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脚步踏遍了那么远的距离，心却总是停留在原地。

“嗯，不回来了，以后就定居在敦了，说起来，还真有舍不得锥克山谷……毕竟是长大的地方，也许等我们老了以后，会再回来养老。”那个曾经被救世主救过的年轻人德华说。

吃完早饭，救世主要去超市购置日常家用与蔬菜果，德拉科一如既往飘在他后，他在屋檐下犹豫了片刻，然后跟着救世主走了影，沐浴在冬日并不刺目的之下。

他叹息了一声，像是从他那年轻而苍白的魂发的纯白哀悼，在那短短的片刻，他的灵魂似乎终于赶上了这四十年的岁月，变得沧桑起来。

哈利祝福了几句，然后跟德拉科一起目送小夫妻离开了。

“哎呀，以后去了敦，哪还能有这个时间呐。”新娘说，又摇摇，“敦的生活节奏太快啦，稍有一懈怠就赶不上敦的速度啦，其实我也想留在锥克山谷的，这里快乐的回忆太多了，可惜，它终究还是太小了，小到只能承载快乐。”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忽然有奇妙的错觉，就好像这个人每天清晨都坐在那里，等他下来，向他问早安；就好像这个人一直都在这里，在他眷恋的锥克山谷，从未离开过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