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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悄悄,夜迢迢。
更阑人静之际,蒋禄在府衙门前来回踱步,神情焦躁,忧虑重重。
忽有马蹄哒哒声传来,由远及近,飞快踏过青石板路。
蒋禄耳力极佳,一听便知是自家主子的坐骑,于是急忙理了理衣衫,带着侍卫迎了上去。
“……元帅,您可算回来了!”
孟开平先一步下马,随手将马鞭扔给蒋禄,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师杭抱下了马。
蒋禄亦步亦趋紧跟,见机附在上峰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孟开平眉头微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我先送你回去。”孟开平温和地同师杭低语,歉然道,“恐怕不能多陪你了。”
师杭知他事忙,十分体谅:“不必,你且去忙你的,我自个儿回去就好。”
孟开平略一思索,终是颔首,又吩咐两人好生护送她:“夜深不便,留心脚下。”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切切叮嘱道:“回去记得瞧画,还有许多礼都搁在一处了,你务必细看,莫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师杭浅笑应了,心内暗自好笑。真没见过这般送生辰贺礼的,仿佛要将前十六年欠的礼一并补给她才肯作罢。
目送师杭缓步行远,孟开平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蒋禄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上前请命道:“元帅,那福晟不仅遣使前来,还送了一位高丽女子……”
孟开平冷冷撇了他一眼:“这些话,我不拦你,是要在夫人面前说?”
蒋禄当即胆寒:“属下知错!”
奈何此事棘手,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使者口出狂言,属下实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元帅定夺。”
孟开平不欲与他多言,抬步径直往正厅而去。
……
这厢,师杭揣着满怀的心事回到露华阁中。
她换了身轻便衣裙,卸去发上沉甸甸的钗环,方才落座,青云就将系着红绸的画卷取来了。
“夫人今日随元帅去哪儿了?”
青云有些好奇。师杭无奈一笑,一面将此画卷徐徐展开,一面轻声答道:“倒不算什么好地方,偏生你们元帅不许我同第三人说起,你不如问他去?”
青云哪里敢问孟开平,赶忙闭口不言了,专心与她一同看画。
眼前这幅山水,坡石用披麻皴,笔墨疏朗萧淡,意境荒寒空寂。果真是好画。
倪瓒是连师杭爹娘都尤为推崇的大师,孟开平此番投其所好,足以算作正中师杭下怀,可见其花了不少心思。
师杭细赏了画,倍感珍爱,但同时又不免诧异。
倪瓒为人素来清高,孟开平又是如何得了这画的呢?难不成是重金赎买得来的?
不过,这样的困惑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毕竟倪瓒四处云游,行踪不定,画作辗转流出也属命中有缘。
那家伙居然还同她夸口,若喜欢,往后想寻什么金石字画只管知会一声便好。不管再稀奇的物件,他都有法子替她弄来。
思及此,师杭不禁轻笑一声。
殊不知隐逸之士最难琢磨,多亏缘分使然,能得此一幅已算三生有幸矣。
当夜,孟开平回时极晚。师杭睡得昏沉,无知无觉。
翌日,师杭原本瞧他面色无异,可待她问及昨夜之事,孟开平却极度平淡道:“福晟遣使来此,言辞污秽,令人不齿。筠娘,我另已查明,上回你遇险亦与福晟有关。”
“此去建德,我定不会轻饶他。”
师杭心中宛若惊雷炸响,不论她如何追问,孟开平都不肯再透露半句。
岁月静好终究要被揭过了,她隐隐觉得,这场美梦似乎到了该醒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