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黎明（中）

海域过分沉闷的夜，十点半，满天枪响准时从东方公主号“砰砰！”炸起，两架M2勃朗宁机架在船头，仅能以子弹喷出的火光断定枪口瞄准的方向。

隐形护卫舰加速驶向灯光全熄的五星游轮，肉眼从指挥室玻璃望出去，看清游轮甲板挤拥着黑漆漆的一片。

同时第一轮机枪子弹扫射时，第一排倒下，换子弹暂停三分钟，似是有十几个类似人形轮廓的个体从船上围栏被扔进大海，再推上第二排，第三排…

清除计划拉开屠杀序幕，漫天哀嚎声比火光来的更迟。

护卫舰指挥室顿时鸦雀无声，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皆敛起视线，沉默转身。连格朗都放下红外望远镜，双手撑住操控台，目带血色盯着雷达显示屏，等待枪声消失。

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必须装聋，一船被洗脑的奴隶，和一个能带领军政府站上国家权力最顶峰的继承人，任谁都会选后者。

海陆空四十万军队和国防部荣辱与共，军人可以死在战场上，绝不能死在权斗和通敌叛国的阴谋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冲天枪声中，霍曦颤声道歉的声音愈发清晰，她禁闭双眼，捂住耳朵，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替哥哥赎罪，让自己心安。

她怕，怕爸爸对自己失望，怕妈妈责怪的眼神，更怕再也无法和父母团聚。

她想，如果老天爷真的降下责罚，需要一个人来承下所有罪孽，暻哥哥结婚有家庭还肩负重任，阿曜和察娅年龄小，乐于过平静生活，那自己是家族最适合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来要我的命吧，放过暻哥哥，他结婚成家，马上要当爸爸了，都不关他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

霍曦记不清自己念了多少句对不起，念到喉咙冒烟，嘴唇发涩，远处枪声和哀嚎声才停止，安静两三秒，她只觉呼吸不畅，全身酸痛，人性的折磨直叫人痛不欲生。

她刚睁开眼，看暻哥哥全副武装站在眼前，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抬手在自己的防弹头盔上弹了个脑瓜镚儿。

霍曦刚想抬眸，一只大掌用力摁在她头盔中间，她只好目视前方，耳边传进哥哥放肆的话，“妹妹，你和阿曜很像，你们都不是我，却都想成为我。”

哥哥的刚愎自傲向来叫人心凉，她也不想当着士兵的面同哥哥理论，索性岔开话道：“缇慕妹妹在哪儿？我去找她。”

霍曦刚想起身，忽地，哥哥反手摁住自己肩膀向板凳压，她惊愕地半张着口，看他单膝屈地，伸手系紧自己绑腿靴的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