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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何焉(2/2)

「房間都快堆不下了!」

明淨濁有些心虛,偏過頭不再看何焉。即便少年周透著淡漠疏離,甚至連雌雄莫辨的嗓音都是清冷的,明淨濁腦海中卻不斷想起那張臉──白淨姣艷、凜若冰霜,恰如一樹熱烈綻放的雪中紅梅,靜靜地在他燃燒。

兩人相顧無語,明淨濁摀著臉,近乎絕望的嘆息。



明淨濁凝神定睛一瞧,發覺倆孩的原形都是受符咒驅使的紙人,在那兩雙由筆墨細緻描繪眸裡,鑲嵌著過於明亮靈動的瞳孔。

溪岸邊上兩矮小的影察覺到來人,分別化作一紅一青兩束虹光衝天而起,待落定蒲邑舟與明淨濁面前時,復又重新化形為小孩的形貌,脆生生的稚嗓音異同聲對著蒲邑舟喊:「主人。」

明淨濁還想再說話,卻被蒲邑舟掃來的神制止了,霎時明淨濁恍然大悟。

.

明淨濁聞言忍不住皺眉,蒲邑舟瞥了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暗嘆,轉而詢問兩名紙僕:「何焉人呢?」

如今昔日孩童已長成姿容昳麗的少年,臉小而秀,瞳眸漆黑邃,膚雖蒼白,脣卻似蘸了血般紅得妖異,一襲泠然塵的月白長衫,是被穿濃墨重彩的冶豔。

自小被浮塵宮養大的孩,從來不曾接觸過外面的世界與人事,無論是誰的主意,或許他們授意朱砂和石青對何焉的教導中,有意無意間都在輸小孩兒為浮塵宮而生的思想,一如凡間世家貴冑豢養的死士,只要家主需要,便應當無條件犧牲奉獻,那怕軀體、命甚至靈魂被壓榨殆盡。

蒲邑舟表面平靜沉穩,向何焉扼要說明目前的狀況,為了避免心思如白紙般單純的少年心生畏懼,他還刻意省略關鍵重點,輕描淡寫地表示一切都給明淨濁就好,他只需乖乖合。

古樓亭臺昂然聳立於丘壑之中,跨越山澗的陡峭岩凌空而建,外觀隱隱可見原本的華緻,可下繁茂靈植沿牆面窗臺四處蔓延,幾乎要淹沒整幢樓宇,與環繞著參天古木、飛泉瀑的山景渾然一體。

明淨濁被師兄的直白嚇了一,但更令他訝異的是,何焉竟然毫不猶豫地一應下,「好。」

明淨濁問:「這不是普通的紙人?」

何焉微偏著頭,不明白明淨濁的疑問,既然蒲邑舟都找上門了,那必定是只有他才能幫的忙。何焉清楚了解自職責,語氣淡然:「我什麼都能。」

他垂下頭喃喃:「我能好的。」

「然後就又回去看書了。」

「帶路吧。」

蒲邑舟擺擺手讓兩名紙僕退下,領著明淨濁在滿坑滿谷的書冊間隨意尋了處空位坐下,開門見山:「我就有話直說了,我們現在遇到一點小麻煩,需要你幫忙。」

他走門外喚來朱砂和石青,讓他倆今晚將何焉好好打理一番,又代了一些事情;屋裡的明淨濁抬,視線正好與何焉會。

朱砂和石青領命,蹦蹦領著兩人循溪邊的嶙峋怪石踏上長階,再順著騰空棧直達書房。他們繞過書房前廊,透過樣別緻的窗櫺能看清裡邊層層疊起的書卷,卻沒見著半點住客的蹤跡,直到朱砂推開房門,幾人才察覺埋在書堆裡的清瘦人影。

「這是朱砂和石青,」蒲邑舟對著明淨濁介紹:「平時都是由他倆照顧那孩的。」

一襲紅衣的朱砂搶先回話:「小主人正在裡面看書。」

明淨濁緊握拳頭鬱鬱難平,被靈藥壓制住的症狀隱隱有復發的跡象,熟悉的悶痛和寒意再次湧上。

石青立刻接著:「他最近一直在看書,不跟我們玩了!」

他姿態閒散地倚靠著桌案,緩緩從翻閱著的古籍中抬起頭,那雙波瀾不興的冷淡眸先是盯著明淨濁,接著落在蒲邑舟上,溫聲說:「蒲師兄,好久不見。」

「事不宜遲,就今晚吧。」蒲邑舟看向一旁悶悶不樂的明淨濁,怕這師弟又臨時變卦,事情最好盡快解決。

「等一下,」明淨濁終於抬頭望向何焉,「你不想清楚再答覆我們嗎?」

兩個紙僕待在杳無人煙的荒野偏郊悶得太久,逮著機會便吱吱喳喳一句接一句沒個歇停,直到蒲邑舟示意噤聲才閉上嘴。

「不過有時會來散散步。」

「煉化了有靈智的怪魂魄,」蒲邑舟仔細觀察紙人僕役的狀態,確定狀態良好後繼續說:「尋常紙人可沒法教授讀書寫字,這些小怪長年遊蕩人間,積累的智識足夠養個孩了。」

何焉不明白,為何前的陌生青年那樣憂心忡忡的表情,思來想去,猜測明淨濁大概是怕他得不好。

當年明淨濁曾遠遠見過還是小孩的何焉一,猶記得那是個量矮小、生得白清秀的孩著不合的破舊短袍,上頭滿是林間嬉戲時沾黏的泥土,活脫一隻剛從地裡冒的小樹,發現生人還怯生生地邁著小短躲到樹叢裡,著實可愛的緊。

「我們搬了好多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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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焉點點頭,思索片刻後提了唯一的疑問,「何時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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