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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话,安卿的情绪从悲愤激动逐渐转为无奈和乏力。
见过突然泄气的气球么?
安卿觉得她此刻的状态就是这种:没有一点气,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逐渐明朗的真相殆尽。
她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廉洁父亲,私底下竟是叠码仔们的庇护者之一。
宁家短短五年内跃升为江城首富,背后的推手之一,正是她的父亲——安康升。
不止宁家,江北省多个商圈领域的佼佼者,也都倚仗着他这个安委,肆无忌惮的作威作福。
想起年三十那晚在安缦酒店遇到的那些“古惑仔”,陈进昌当时紧张的眼神,下山时,那几辆黑色的路虎,宁家的保镖……
云姨的那句:你爸去孟老家了。
哪里是去孟老家?孟老那个年龄,能跟她爸聊到凌晨三四点?
再想到宁致远第一次开着劳斯莱斯进大院,邻居们看她这个安大小姐的眼神,哪里是惊讶?分明是鄙夷。
难怪她爸听说是坐宁凯家大儿子的车走的,会赶紧让时律这个准女婿联系她。
难怪宁致远会被保镖绑起来,也不让他去公主坟与她这个安大小姐会合。
难怪从老家回到江城,她爸会那样批评她拎不清,警告她少跟宁家人有来往。
……
一桩桩的事件,场景画面,像重复播放的电影片段,一遍遍的过滤,安卿发现一些细节也都有迹可循。
五年前陈进昌这个秘书突然空降到她爸身边,宁家也是五年前突然崛起。
当初时律在她老家拿给她看的关于宁家靠山的档案照片里:所出现的其中一个大佬身影,就有陈强——薛彬的小舅子。
薛彬是江家的靠山。
她爸背后倚仗的是江家。
不怪时律说:到了你爸那个位置,有些决定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因为她爸就像是江家的那杆枪,指哪儿,就得让她爸打哪儿。
正如孟老说的那话:明明先辈们给了那么多的例子,我们现代体制的一些人还是会重蹈覆辙的走上一些不归路,明知那条路一旦走上去再无法回头,却因为某种贪念,又或者经不住那高位上的诱惑,把自己给硬生生的送上了断头台。
以及孟老的那句:我要是真偏时律,当初压根不会给你俩牵线。
原来孟老是最先发现她爸走上了不归路的人,如时律刚才所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正因为晚了,孟老才想要补救。
回不了头了,总不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曾经一手提拔上去的后辈走上断头台?
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是这种名利场,几十年的交情,也是用真情实感来维系的,更何况,孟老本就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狠心之人。
眼泪早已流干,安卿哑声问时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爸跟宁家有关系的?”
“车祸后。”时律如实告知:“在你老家那会儿只是怀疑阶段。”
“怀疑还跟我结婚?你是不是傻?”
时律笑她:“明知道我们家气数将尽,你这姑娘不照样偷户口本跟我去领了结婚证?”
“我那是为了我自己。”她死不承认偷户口本是为了他。
“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你不也一样?嘴硬又毒舌,也就你的小瑾能受得了你这张嘴。”
再提宋瑾,安卿有种别样的释然加轻松感。
又或者,她是想通过宋瑾来提醒她自己保持好界限,以免再贪心的想要越界。
“谢谢你时律。”安卿如释重负的举起茶杯,“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以茶代酒的敬你一杯,真心的祝你这个好男人与你所爱之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听的时律心里很不舒服,他还是端起茶杯与她碰杯:“这话也送你。”
“我就算了,指不定哪天我削发出家,去尼姑庵里当尼姑了呢。”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讲笑话,“之前一个寺庙的主持给我算过命,说我佛缘重,适合修行。”
心口猛紧,时律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挺聪明一姑娘,怎么还信起了命?”
安卿垂眸低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为了不再继续这种话题,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啊,耽误你那么久的时间,本来想请你吃个饭的,但是我目前这种状态,只会说些丧气的话,挺影响食欲的,改天再请你吧。”
拿起包,走了几步后,又想起些什么,安卿转过身,诚恳的向时律90度鞠躬道歉:“不管是不是我爸派的人,我都要先替我爸向你说声对不起。”
道完歉,她又再次道谢:“谢谢你时律,谢谢你大度的不跟我爸计较。”
明明是道歉和道谢,却被她说出一种永别的感觉。
时律实在见不得她这样,“还是我认识的安卿?遇到点挫折就泄气成这副德行?”
“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吧。”安卿面带微笑的转过身去,做好了以后再也不打扰他的心理准备。
走出包厢的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的跟身后男人说了句:再见,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