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心有灵犀地转过，与我对上了。

我笑了起来。

突然想起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一个鼻青脸、同样缠了绷带的小姑娘正踮着脚，扒着窗向里偷看，里面声音渐小，她就侧过脸，把耳朵贴在玻璃上，一边偷听，一边津津有味地给评。

她一直都是一个给台阶就会下的小女孩。

我想。

他一动不动。

我没有说话。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我连忙看向窗，玻璃倒映着我的影——

好像从这时起，他就不再是一个小孩了。

“那你赶走吧。”

只有这一个字。

“那个，咳、咳，我们得有三十二年没见了吧？”

这太诡异了。

连我都听得来的破绽，他竟然就这么被骗住了。

他背对着光，陷了黑暗，病房里没有开灯，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是会耍赖的小孩。

泪落在地上，溅起一星尘埃，和隐约的微光。

在和爸爸妈妈的庇护下，和最好的朋友一起长大，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害怕。

他坐回了病床，低下了。

小郁西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反而有些期待地搓手。

桦姨停下脚步，却没有回。

“啊呀，被发现了。”

一个六岁的小孩，不应该被世界这样对待。

“是……我不好吗？”

难……这只是又一场幻觉吗？

夕西下。

他也再没说话。

夕落尽，没黑暗。

不知为什么，当我面对她时，竟然一都不客气。

没有人能回答他。

505

我很羡慕她，现在的她应该什么都不知。

她赶了。

她了，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附耳过去。

发现其中的端倪。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不知他后来又想了些什么，只知他坐了很久，大约还活着。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没用啊！活得这么窝，真是气死我了啦！”

一直都有话对我说吗？

她清了清嗓，有些心虚，想了想，还是向我伸了手，

虽然看在外人里，他是这样的冷漠和无情——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愣住了。

她挠了挠。

我乖乖地蹲下，把耳朵凑了过去。

三十二年前的我，和三十二年后的我，竟然在一个黑咕隆咚的走廊里见面了。

就像所有的小朋友一样，她的上句和下句之间毫无逻辑关系可言。

原来你也没有好过。

她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直接下了逐客令，一亏都不肯吃的模样，然而睛又忍不住盯着我瞧，似乎在等我改说她听的话。

我惊讶地看着她。

不过。

我看着他。

过了很久，他开了。

不过还没等我开，她就先了嫌弃的表情，

桦姨拿起手帕，去角的泪，她慌张地转过，踉跄地向门走来，我躲避不及，就要与她撞上，却听小唯又开了。

“好久不见，大……郁西。”

然后她笑了起来，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哦。”

桦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真好。

他里的光一地暗了下去，直到凝成一团重的雾。

“我……去叫医生过来……”

“对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这是火灾后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已经失去了记忆，为什么又能看到这些？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然后，她了一气，用此生能发的最大声音在我耳边吼了起来——

小郁西还是从前的模样，虽然鼻青脸，但里满是不服输的火光。

“桦姨，”

又大约……已经死了。

在我失去记忆之后，原来你也没有好过。

“我一直都在等你来看我，因为我一直都有话对你说……”

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撒泼和打，没有拒绝失去和死亡。

那是一个满血污，脸上习惯带着讨好笑容的女人。

最好的朋友死了，他竟然连一滴泪都没有掉。

506

“我说……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我转过。

我转过，靠在墙上，浑，慢慢了下去。

“啧，小唯真好骗。”

我鬼使神差地也伸了手，双手握，她的手很，我的手很冰，我们都呲牙咧嘴起来。

“好久不见，小……郁西。”

“不是。”

小唯。

我转过。

我混成……哪样了？

“你很希望我来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