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细雨敲打着伞面,空气里树叶与泥土的味道。湿透的半边肩膀被冷风穿透,他打了个寒战,将衣服裹紧。
“恩。”身侧传来一如既往没有情绪的声音。
他想着向旁边凑近一些,尽可能让两人都在伞下,然而这一举动,却让他极其偶然地勾住了对方的手,下意识被冰冷吸引,想要握住的同时,便被无情地甩开了。
那双蓝色眼睛看着他。
是在生气吗?还是别的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好冷啊……”
这是梦,他意识到这一点。梦里有淅淅沥沥永远也不会停止的雨,和走不到尽头的、放学回家的那条路。
但这只是梦而已。雨声慢慢变轻,阳光从云层后倾泻,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他重新伸出手——就当为了弥补记忆中的遗憾也好。这一次,黑子没有拒绝他。
“黑子……灯太亮了……”
火神说着梦话,从沉睡中睁开眼,他用手挡着眼睛,然而阳光太亮了。
……阳光?
火神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奔向房间唯一那扇窗。窗外阳光明媚,海水碧蓝清澈,一眼望得到地平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出门旅行时的那一套。
“……黑子,喂,黑子,醒醒!”
黑子被抓住肩膀摇晃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火神的脸。
“火神君,怎么了?”
“冲绳!是冲绳!”
黑子揉着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仍旧是宾馆……但是好像,不是那个困住他们的宾馆?
火神拉着黑子站在窗边,刺眼的阳光让黑子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窗外是大海和沙滩,甚至能看见不少行人。
那些人并没有食言,他们确实完成了课题,也确实从房间内离开了。
黑子的脑袋还不能完全清醒,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梦?是现在的他们身处梦境,亦或是那个房间才是梦?他看着火神激动的表情,感受着身体微妙的痛感……完全不像是做梦。
“黑子。”火神忽然紧张地看向他,“你没有骗我对吧?”
黑子疑惑地看着火神:“……我有说过什么吗?”
火神愣在原地,张开嘴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急得脸色涨红。黑子忽然笑了起来。
“我喜欢火神君。”
火神看着他。
“一直都非常非常喜欢火神君,不是朋友的那种。”黑子的眼睛里带着恶作剧似欢快的笑,“是这句吗?”
“……真拿你没办法。”
“那火神君呢?”
“我说过了啊。”
“有吗?”
“……我喜欢你。”
“然后?”
“我对你不只是朋友……”
火神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喜欢也好爱也好,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把这些话说上一遍又一遍。黑子这么想着,握住了火神的手。
假期总会结束,但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那是火神与黑子的假期结束后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在经历了不少波折和阻碍之后,黑子成功拿到位于某家位于美国的公司的offer,正式开始与火神同居生活,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诸如出差、火神的篮球集训、赛事等,林林总总算下来,这已经是他们同居生活的第三年。
“今天就要搬家?”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黑子已经打电话找好了车,火神的工作只剩下把需要带走的东西打包。空间有限,就连奖杯们也只能委屈地挤在一只箱子里。接着是书本杂志,每周一刊的篮球赛事厚厚一大本,捆起来装好,再接着是……
“恩?这个……”
从某本杂志中掉出来的一张薄薄的卡片,正面是一张模糊的,勉强看得出是他与黑子的合照。黑子的头顶占据了照片的大半,在极远处有一个看风景的后背,是他自己。
火神抬头,发现黑子在看着他,他举起那张卡片,笑得不太自然:“这是,那次暑假?”
“……恩。”
他们很少会提起那个暑假。
在当时,出于某些原因,所谓的“最后的假期”只剩下不到一半,又因为原定旅游计划地点被改在冲绳,两人完全没做相应的准备,行李箱里顶多只有防晒霜排得上用场。黑子找旅店租了泳圈,又买了泳裤和泳衣。
阳光灼热耀眼,海风混着咸腥的气味,赤着脚沿着海岸向前,脚底是细密的白沙,水浪涌来没过脚背,凉爽惬意。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看见火神在卖冰淇淋的小屋前冲他挥手,于是走向他。冰淇淋是草莓味的,融化后的乳汁顺着手背滑下,火神抓起他的手,舔掉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奇怪。
“真亏你还笑得出来。话说当时发生了那种事,咱们居然还有心思去游泳,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火神哭笑不得,又举起照片挥了挥,“想拍照来找我就好了,签名要不要?”
“不一样。”黑子一手抢过照片,认真地放好,“这个有纪念意义。”
“我的签名照就没有吗?好歹我也是个球星吧!”
“有,但是不一样。”
黑子不再解释,火神只好接着打包行李,闷声抱怨:“那种暑假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留念的。”
“黑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火神与黑子在沙滩上并行,海被落日染上霞光,潮水一层层褪去,在沙滩上留下不少贝壳、螃蟹类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