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最上层的屉，将手伸向装烟叶的盒时他手指倏而顿了一顿，指甲轻轻敲在盖上，那上面已经被挲到斑驳的贴便随着敲击又碎了几片，如雪一样飘忽挂在了盒盖边缘。

摸了摸那因为撞击而糙了的一伤痕，他颓然放下了手，心里已经猜到了缘由：恐怕是那人掠墙而过从屋扔下去的，让自己追不上他，又警示一下侍从来接他。

今晚合该在人销金窟里度过一个快乐通宵的——若不是他伤得确实有疼。

但他钱如，也就要不来那千金的贵重，退而求其次买了这成片的辣烟叶，但他还可以扔给歌女们，沾染了脂粉香的烟叶起来，都是甜而腻人的，很是勾他的骨。

“谁？”侍从满脸的疑惑，但见贾诩角已经了一行血泪，当即大吃一惊，“大人！您血了！我这就找医官来！”

郭嘉是在后半夜才悄悄摸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带着一烟和酒还有脂粉混合的味，他迷蒙着双坐在桌边，在一片寂静而有些落寞的夜晚里长叹声。

烟草的郁香气顿时涌现来，他沉醉地眯起一，缓解了上不少的燥，随后了三四片来，将其他件恢复原样，拎着小剪刀又回了桌边坐下，借着那昏黄的光亮，一慢慢裁减起来。

郭嘉又是一声长叹，命苦的人就是这么的无福啊。

贾文和这个疯手劲大倒也罢了，反正他着那满脖的青紫指痕甫一踏酒楼的时候便已经把众人吓了一，却还可照旧饮酒吃菜调笑晏晏，哪怕咙痛如刀割，也照喝三坛不误。

但他到底还是自己亲来了，若说起来因果，大概是烟酒同，酒已经沾满了香，那烟就至少还是保留一些原来的味比较好，这样慢条斯理地裁减他的神粮，闻着那烟草味便是过第一回了，待到便是第二回，最后住烟雾回味一番才算第三回。

但他再癫狂，也赶不及脚甚好的郭嘉，等贾诩爬起来一瘸一拐朝郭嘉扑过去的时候，这厮已经一手拎着他的拐杖一手着烟，笑着夺门而了：“哎呀呀，吓死我这个文弱书生了。贾文和，你这般狂躁，可不是荀学长喜的老实孩了哟。”

老旧的件总是那么不经用，但有些老件承载的不只是功能，还有回忆与寄托，郭嘉如此想着，又用手指粘了那碎片慢慢放回到盖上，等到小心贴回原他一呼气，碎片便翻飞着消失在昏暗的屉角落。

他摸索着桌上的火折，亮了那盏油灯，在昏黄灯光中走向了房间唯一的柜，今日吃酒时为了麻痹自己，他将随携带的烟叶都了，如今且从酒楼忍了一路回来，烟瘾已经像蚂蚁一样啃咬他的神经。

“你怎么过来的？”贾诩上已经有了汗珠，气血上涌前金星冒，看到对方手里的那摔裂的拐杖，又是一阵暴怒，“他让你来看我笑话？”

正如此琢磨

那好不容易掌心才适应的拐杖顷刻间便摔成了几段，只能散落在地静静听着男人又怒骂起来，持续到侍者和医官回来才克制下去几分，随后贾诩压低了声音，吩咐侍者去安排后续的事宜。

黑了下来，听到他说聪慧而好用的时候便瞪大了，散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角，让那通红而突的双看着像极脸谱上的恶鬼妆容，他突然爬两步抓起了拐杖狠狠掷向这个王八：“郭！奉！孝！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只是没想到那两次撞竟也在他背后留下了伤，喝到尽兴他往榻上一躺就疼得了起来，待褪了衣服上药，才知自己后背上是一大片的淤痕泛着青红，连歌女们那柔若无骨小手去轻抚，也会疼得让人发颤，兴趣全消。

剪烟叶这事，本不需要他自己亲手去，莫说袁氏家大业大，铺里售卖的烟叶便是心修剪的，极细味香又宽长一致，好燃好放，他只消说一句便每日都可以去领三包。

贾诩颓然长叹一声，捂住了脸，低低念了郭嘉几声，先前的泪已经风，脸颊上是一片皱，还有先前的红痕此刻火辣辣的疼着，他便又上起了火，将拐杖朝着对面的墙扔去。

只自己一个坐在门槛之上，用手了泪，在一片铁锈味里仰看了半晌的天空，随即拿过那拐杖看了看——先前挲光的扶手已经被摔裂了两，了内里尚且崭新的木料，他刚才扔郭奉孝的那一次力不算大，且摔在草坪上，并不会裂这么大的隙。

说罢这人连忙放下拐杖急匆匆奔了去，贾诩张了张嘴，便任由他去了。

等到贾诩赶到门边，倚着门框气到脑眩前发黑的时候，他的侍从才拎着拐杖匆匆从二门赶来，一伸手将浑了力的贾诩扶住了：“大人。”

“唉……”郭嘉愣了一瞬，只得叹息一声，指甲挑开锁掀开了盒盖。

笑话，难没有这个拐杖提示，那群人便会将他留在角落里找不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