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脚，搂住他的脖，柔声：“好啦，不用说了。”

我心里意识到了什么，但不能相信，收起纸伞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城墙，便见枕壶手扶着雉堞，遥遥地向北方望。遥远的北方天上闪烁着朦胧的星星，地上黑漆漆一片，冬日覆雪的林莽，夜枭盘旋着，振翅长鸣。

红袖：“你是大小，‘穿得法，行止有度’的理懂不懂？”

枕壶颤声说：“他们有十个人围攻他一个，他被斩断了双，再也不能战了，便挥刀自刎。白简夷本想搁下他的立威，万幸的是驻扎在孝义的武襄君闻讯赶来，总算保全了他的。”他抬起来，神已经如常，只圈稍微有红，叹气：“我当初也是有些瞧不起武襄君的……我活得多狭隘！”

我捧了他的脸：“这无妨，等武襄君回了长安，我们一块儿背着荆条去请罪。”

守城的将士又换了一拨，石铸一样笔地站在墙边。我迎上去，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枕壶呢？”

依稀是记得有这么回事，我愈发烦躁，搁下茶盏，坐到炉火边，托腮盯着那小丫鬟。小丫鬟被我盯得小心翼翼的，红袖将我拉到一边，笑骂：“你别急。你越急，她越慢。”

枕壶勉

生冷的一月亮，我心下仍是不安，便转过脸急问：“师屋里没我的衣裳么？你们快给我寻一件来。”

他转过来，仿佛被冻僵了，一举一动十分别扭。睫上都是雪，可他睛一眨也不眨，只看了我：“阿昙……”

我撑起纸伞蹦眠香占玉楼，在雪月下笑嘻嘻向她：“什么大小？我不懂。”话毕提起裙，踩着厚厚的积雪，朝景耀门狂奔而去。大约我此刻举止算不得‘大小’，我也不了这么多了。

他肩膀上积了厚厚的雪。

红袖：“你可真是糊涂了。当初成亲的时候，不是都取了去吗？”

我顺了他的目光望向北方，低声问：“汾河那边来了人？”

我问：“怎么了？”

他手冻得像冰一样，但他只淡淡地说：“还好。”

他：“公在城墙上。”

他佝偻起，慢慢将脸埋我怀里，闷声：“阿昙，我没有爹爹啦。”我伸手拂去他发上、肩上的积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仿佛一声泣，又听他缓缓：“你一走，汾河那边就来人报信了。说我爹爹死掉了。白简夷将他得走投无路，他边的人都死光了……他从来不认输的，就是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不认输。”

我把下搁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抚他的背。

我上前，倚着城墙竖了伞，双手握住他左手，轻声问：“你冷不冷？”

枕壶应：“嗯。”

趁着月，我看清了这位士兵的脸。非常年轻的一张脸，大约和我一样的年纪。而此刻他苍白稚的脸上蛛网般都是泪，鼻孔里呼哧呼哧地白的寒气。

苍茫的雪反照着铁锈般的冷月，洒在城墙上一片清冷的蓝光。

烘了一炷香、功夫，那外衣总算是烤了。我手忙脚地穿了，抓起纸撑便要往外冲。红袖：“欸！欸！”我顿住问：“怎么了？”她取了素碎腰带替我系上，我无奈地顺着她的手绕了一圈，嘴里还嘟囔着：“系什么腰带？冬天、衣裳这么厚，哪里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