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兜帽掀了，迎着星光向他望去。士兵见我不过是普通侍女，遂轻叹：“也罢，你去便是了。务必赶在日前回来，你总不想教主白日里找不到人吧。”

阿楠抿笑：“的是城墙那边，大梁周边反倒空虚了好多，士兵全被调过去守城了。如今要大梁并不难，你且等一等。”

我忙向他鞠躬致谢，他放了行。群聚的士兵们在我后哄笑：“儿，阿楠姑娘又同你说什么了？每每见到阿楠姑娘，你就苦着一副脸，其实心里甜着吧？”

阿楠又打断他：“外面什么情况？我小妹去一趟，还能通敌叛国了不成？何况谁通敌叛国还不知呢。这一仗打下来，世也好，那一位也好，无论谁重掌了大梁，还有闲心这一桩区区小事？”

士兵一脸为难：“这——阿楠，现在外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晓得，我实在——”

我明明是要去救庄致非，脚上却不自主地转到了大梁城西北。待我拐阿楠所说的那条巷，才恍惚着明白自己走错了，又宽自己说庄致非所囚的别馆并不远，只待我远远望一环翠的父母，就即刻去救庄致非。

我将那谈笑声抛之脑后，只想速速离去。不想阿楠却在后唤住了我，：“阿昙！”我下意识转过，只见她一双睛在黑夜里透亮如珍珠一般，“你也替我问声好，我同环翠小时候住一条街的。她在里一向比我妥帖——人生际遇真是莫名其妙。”

星光里我瞧见士兵年纪不过十来岁，听了“环翠”的名字脸变了变，：“认得，她同你一年的，是不是？前些日也死在那一位手里。”

我心里知这些里的小丫鬟小侍卫向来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便作怜悯貌，：“正是，我想去瞧一瞧，如今风也过了，去探望一回也不枉我与环翠相一场。只是如今时局正，你可有法？”

阿楠抱怨：“这么凶什么？”

陋巷风阵阵，星光投映在嶙峋的街上，由轻柔变得狰狞，像是褪去了人的女鬼。我心下微微有些骇然，定了定心神，只闻家家传来凉飕飕的风声；细细打量去，房屋虽陋，倒还规整。我转了个弯儿，遥遥听到琵琶声。

“我这里有个小妹，私底下同环翠情很好，挨过了前一阵，如今想要去探望她父母。你放她去，行不行？”阿楠轻声问。

士兵忙捂了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闭嘴吧，若是教哪个有心人听到了，保你吃不了兜着走！”他惕然四下一望，见与他一齐守城的士兵皆三三两两闲聚在另一边，长舒一气，向我厉声：“你把脸来。”

“是我。”阿楠俏俏地说。

我来回踱着步，心绪不宁地东想西想，生怕自己了什么岔。不久，阿楠从黑暗中回来，暗暗：“你随我来。”我披了斗篷，拉低帽檐遮住脸，踏着一地星光，慢慢尾随她去。她带我拐过几条窄巷，到一座小门前，守门的士兵见有人来，扬声问：“谁？”

阿楠打断他：“环翠，你认得吗？”

回我，：“在大梁城西北的陋巷。怎么，你要去探望？她家里只有一双儿女，小儿病殁了，女儿也死在里，委实可怜。”

守门士兵里为首的那个上前来，问：“阿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