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枕壶面上神像是松了一气，心里颇有些不满。他往日比我还胡闹呢，如今当了官，反倒训起我来。依我看，他就不该去考去年的科举，当这个破官；早些年咱们俩在长安城里横行霸的时候，他可不会这么板着脸训我。

枕壶叹气：“我不训你，你听话，行不行？”

我说：“白公主什么人？就一个沈枕壶，也敢说般？”

同我说悄悄话：“小姨，我觉得庄致致没有你模样生得好。”

方才提到枕壶的那个小乞丐上转过脸看我，颇不服气地说：“怎么，小您有什么见教？”

众乞丐见我不答，遂大笑：“小，你莫不是对枕壶公有闺情，舍不得他与公主成亲？下咱们大唐对枕壶公芳心暗许的小可多了去了，枕壶公也不能个个都顾及到呀！”

刚坐下我便后悔了，他们竟然在聊庄致致。

枕壶半上还在训我：“阿昙，这位白公主可是贵客，容不得你在她跟前胡闹。”

哼，他小小一个枕壶，竟有这么大来吗？我亦是一回听说。

堪，脸上却是净净的。相较之下，倒是我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形容更像乞丐。何况我一向是个闹的，心里拧了片刻，便抱着随这位乞丐坐了他们闲聊的人群中。

我咬咬牙，轻轻“哼”了一声。

衡国是大唐属国，自然不如我们的气象。可我瞅着他们的仪仗队，倒是风雅得有趣。正中一座大轿，四周垂如云似雾的白纱，纱上绣海棠的碎；那白纱后显见得便是公主了

我无声地瘪了瘪嘴。

：“……”

夏始余，草木繁茂，晨风掀开发散酒醉似的藏香来；朝霞蒸腾着珠，熏染胭脂的气。时辰还很早，天已经是结结实实的蓝了，我同枕壶一块肃立在长安明门外，候着那位衡国白公主。

庄致致长安是我同枕壶一去迎的。枕壶是礼侍郎，迎得名正言顺；我一官半职也无，名不正言不顺——我倒想看看谁不准我去。

公主的仪仗队雍容华贵地迤逦而来。我尖，第一个瞧见，遂拉了拉枕壶的袖。枕壶悄声说：“你别声。”他倒转过去对逢迎的仪仗队吩咐起来。

“衡国白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听说她不仅模样生得好，而且能文能武。这一回使咱们大唐，怕是要寻一位夫婿吧？”

心里这般想，上却不能如此说。我摸了摸的小脑袋，：“你们瞎说什么呢？我儿都五岁了，还能看上他沈枕壶？”

我说：“我这还什么都没呢，你就训起我来；倘若我了什么，你岂不是要揍我？”

我捺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咱们大唐的少年英杰不可胜数，这位白公主怕是得挑睛吧？不过要说般，恐怕枕壶公才是最般的一个。”

我想要讨他的好，便乖乖说：“行。”

乞丐们上七嘴八地反驳我：“这位小，你未免太看轻枕壶公。公少有才名，又襟怀夷旷，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加之沈氏世代簪缨，煊赫当朝，小公又拜师生罚山。你倒说说哪一不上那位白公主？”

放！谁对枕壶芳心暗许！我一向是明着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