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接，分明有许多话要问，许多事要说，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慑人的威严在前，她一个字都说不。

昭德殿穿冕服的他，中内着礼衣的他，此刻合婚殿内一袭常服的他，都如此陌生，如此遥远。他已非昨日自己记忆中那个张扬不驯、孤自得的杨。他是威严正统、握有生杀之权的北帝。

她所知的关于杨的一切，终将被历史抹去，今后活在史书中的，唯有天命所归、运筹帷幄的英明帝王。那个与她争女伎，向她讨报酬、谋诡计耍得南国人团团转的谋士杨，早已灰飞烟灭了。

帐夜明珠柔和的光投在两人面上。杨右手轻轻勾起她的下，接着他左手伸纱帐一挥，一众服侍的人内侍般退了去。

两名人上前，替他们分别解去礼冠和饰。

那晚他守在她床前，她缩成一团，退无可退甚至向他手。此刻她主动情，甘心侍奉。

他猛地拂开她的手，发清脆的声响，在她愕然的神中，伸手将她向锦被之上。

昨夜他问，若有选择，她选北帝，还是杨？原来不是没缘由的，他坐上了那个位，就注定要与从前的所有告别。

她不要杨，她要的是北帝。

若非权相迫，怕是她一生都不会想再与他有何瓜葛。

生怕她飞扬的神采自信的笑容被相夫教的平庸所掩盖，生怕她一伤痕被那些虚伪的男人嫌弃，生怕她参过军住过军营的旧事被拿来指摘，他才刚刚上位，人心不稳，朝局正，他执意要她前来和亲。

倚在他前的容渺顺从而沉默，没忽视他有力的心声，她握了双手，妄图掩饰自己的僵和张。

杨狭长的凤陡然黯淡下去。

容渺闭了闭，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凝固，结冰。昨晚面前是杨，她可推脱甚至“随说说”。可前这人，是能左右她和家人生死的北帝。难还真有选择？

如今他上穿一丝不苟的衣裳，如今他绝不外半分真实情绪。他是喜是怒，都要经过细细考量；他冷旁观，淡然任由她与他的后妃们较劲；他从善如，惯用平衡之术，给了这个脸面，就再给那个一甜。

“陛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轻吻她的发，柔声问，“你选北帝，还是杨？再让你选一次，好生回答。”

她的手臂被他环住，接着大手托住她的掌心，牵引着她坐到床沿。

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这就是她的答案。

“容渺……”他声音低沉，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手穿过她颈后披散的长发，环住她的窄肩，并带着她靠向自己。

饶是杨与北帝本是同一人，他仍觉得愤怒、羞耻、心痛。

她展一笑，红纱帐内她的面上平添了几许他从未见过的妖风情，长发轻摆，她双手攀上他的颈，缓缓下到他前襟，小心地解开他的系扣。

四名人上前，各取金钩，容渺与北帝，便被隔离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同坐在红云般的绡纱帐里。

那繁复的礼衣在他手中不过是一团碍的布，裂帛之声过后，容渺肩一片冰凉。分明殿内温如，透着暧昧的香气，红云帐内透几声息。

内侍吴松抬请示，见北帝微一，便声唱礼：“落帐！”

而他的一切，显得多么可笑和多余！

指尖划过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