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璎微有愕然。这人好像要落泪了。

除此之外……她将注意力转回他脸上，却见他神情一恍，瞳仁里的防备与敌意不知何故倏尔消失无踪。

确实，起初对上这人，她因绷着劲，致使匆忙裹好的伤又破了。但血并未渗厚重的衣袍，他竟闻了来。

她摇示意不碍，一指被捣坏的，语气稍缓：“公言重，是我冒犯在先，我且……”

因见他似非等闲，又接连两次打断她离去，薛璎刚卸下的戒备顿时再起：“我这伤容易惹来雪狼，公还是别耽搁时辰，自找麻烦了，告辞。”说罢转就走。

薛璎顺他目光垂一看。

她皱皱眉，转却见刚吃了一脚的人恢复了力气，踉跄爬起，把那孩一重重撴雪地里，而后一跨了。

叫魏迟的男娃娃没来得及理会他，盯薛璎，张着胳膊就朝她扑来：“是阿娘！”

惊人的反应。

鹅脸，杏，长眉连娟，鬓似漆墨，与他

他的仍盯着她，里的意味却频频变幻。起先是些微不可思议，继而添了几分如释重负，再接着……

魏尝正朝她张开的胳膊僵垂着不动了。

薛璎个不算矮，可他一站直，颀长的板还是往她上投来一片硕大的影，一瞬压下的目光沉沉如山。

薛璎目试探：“公倒像认得我？”

汹涌的浪盈满他赤红的眶，与他朗若笔刀雕裁的五官格格不。他张张嘴，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

“姑娘的伤好像裂了。”魏尝再次抢了她告辞的话，视线落在她左肩，鼻一皱，似嗅见什么。

男脸一青，闷哼声，神情痛苦地捂心，切齿：“魏迟……”

他的嘴打着颤，瞧她的神就如遇见久别的故人。但薛璎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满心莫名其妙而已。

弩张的势。

这嗅觉放在狼犬里不算什么，放在人里，便有些了不得了。

难以想象，这便是方才那个听来奄奄一息的人。

魏尝没再阻拦，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前却一遍遍晃过她的面容。

记起方才那认错亲的孩，她回过味来，率先开：“我不认得公。”

薛璎飞快后退。魏迟没扑到她，人一歪撞上，了一嘴的雪。嘴一松，雪沫哗啦啦往下漏。

她开时抑扬顿挫全无，问话都带着上位者的姿态。魏尝眉峰一敛，满腔激越收了个净，神黯黯的，摇：“不认得。”

薛璎没听清，倒是他怀中孩突然挣脱他大掌桎梏，大喜过望般扭，接着神一亮，踩着他膛一骨碌爬起。

她姿态防备，手中袖箭仍直指着他，一面借日看清，这男穿了件不够御寒的玄薄缯衫，长着副极其凌厉的面孔——鼻梁若垂悬胆，斜飞鬓的双眉浑似刷漆，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独独角下边一颗细痣中和了几分张扬的气势。

薛璎略一，不再久留，张嘴刚告辞，忽听他抢声补了一句：“犬方才多有冒犯。”

“……”不是。

薛璎迅速收拢圈在袖箭上的五指，浑绷成蓄势待发的状态，同时一辨清内情状：男约莫弱冠年纪，怀里抱了个据形不过四五岁的孩，手边搁了柄玄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