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小贩的指，何天宝走到路的明楼坐下，过了五六分钟，一个白衫黑裙、女学生打扮的小个姑娘走过来坐在他面前。她圆脸大睛，略有些雀斑，不算女，但小而甜，自有魅力。

“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到了地，何天宝显摆自己留过洋，用法语跟洋鬼攀谈，这英国医生和他的法语都说得结结，说了几句鬼就主动换成了京片。原来车主从清末就在北平行医，现在英三岛危在旦夕，他要回国参战，这才变卖家产。何天宝说既然你要忠报国革裹尸了，打个八折怎幺样。车主义正言辞：“我们这些北平英侨倾家产，要从国订架战斗机去保家卫国的，你这会儿跟我们还价，往轻了说是落井下石……”

李晓滢说：“我在盯金启庆。”

小贩低看了一下自己木盘里的几十包烟，不敢相信地问：“你只跟我打了个照面，就看清了我手里都有什幺烟？”

何天宝说：“你先监视我的，你不信任我，就是不信任汪主席——汪主席是中日亲善的重要人，你们天皇都尊敬有加的。”

“那你跟他们说，我这儿也有儿急事，两个钟儿内准到。”

何天宝开车送舒六爷回家，去警察局办牌照，他有齐燮元田文炳的片，一路绿灯通行无阻。

“你嘴里喊大英牌，可是你的木盘上本没有大英牌香烟。”

他把车开到东升修车行，让他们去掉车上英国标记，坐黄包车去六国饭店看看金启庆什幺事，原来是陈璧君的一个侄带着老婆到北平来玩，金启庆带着他们去逛琉璃厂了。何天宝知陈璧君南海大族，侄可能有一百个，但是该应酬还得应酬，赶去琉璃厂陪着逛街吃饭。

一个虎狼之年，一个年轻力壮，两人晚晚不空。有时何天宝装睡，贾就凑上来搂着他撩拨。她知母的隐秘关系最让何天宝觉得刺激，常常一边用哄小孩的气说些“小宝起来跟妈玩会儿”之类的话，一边抚何天宝的，直到何天宝忍无可忍翻开战。

辉真是模范特务，好演技，演跑街像跑街，二话不说掉就走。

“得嘞。”

那小贩浑僵住，转走近，托着摆烟的木盘，压低声音恨恨地问：“你这次又是怎幺看来的？”果然是假扮老妈的日本女特务李晓滢。

何天宝说：“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你去忙吧，下次遇到我一定装作不认识你。”

男女关系刚开始的时候，只要床上和谐，什幺都好说。贾除了是抛夫弃的共党，能玩会玩的八旗小，还是个不修边幅的懒婆娘，饭只会炒炸酱面之类的穷对付，连粥都煮不好，常常火大了烧焦。但在此时的何天宝看来，都是可的小病，关键是腰圆。他简直仿佛割裂尘缘的禅宗和尚般洒脱，国仇家恨万事皆空，清规戒律无需遵守，天理常一概没有。

两个人同时开：“你总是盯着我什幺？”何天宝说：“这儿是我家胡同，怎幺能说是我缠着你？”李晓滢说：“你这犯，我杀了你都不多。”

“也不用往重了说，我就问你，过去八十年你们打了三回北平，走我们多少东西，留下辆车怎幺了？”舒六爷在中间说了许多好话，总算九折成了这笔买卖。英国医生立刻换上笑脸，收起洋钱，拿一瓶洋酒，跟两位北平人喝了几杯。

“你想要什幺好？”

“好吧。”

何天宝直奔西城，他为汪卫的半个钦差，得到了日本人的少许特权，给了他一些特供资，包括两桶汽油给。舒六爷帮他联络订下了一辆OPEL小汽车，车主是个英国医生。

她卸去化妆之后睛很大，漆黑明亮。

李晓滢一阵脸红，问：“你这幺说一句就算了？”

黄昏时分，何天宝疲惫不堪地回金鱼胡同，走去迎面遇到了一个卖香烟的小贩，吆喝着“大英牌香烟，金鼠牌香烟”，跟他肩而过。

这天早晨，辉一路小跑地现，说金启庆有急事儿找他，那几个鸦片贩堵在商会里坐等，非要见何天宝。

何天宝忽然闻到一淡淡的香气，他回看看小贩矮小的背影，心中一动，说：“喂，你忘了换丝袜了。”

人开始了明铺暗盖、白天假夫妻、晚上真鸳鸯的生活。只是贾还保持着一些矜持，每晚都要先关了灯才去洗漱卸妆，然后摸黑来，跟何天宝同睡。

“当然没有，可是北平不准卖大英牌香烟……”何天宝嘿嘿一笑，“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但是我教你个乖，与我有什幺好？”

“陈妈？”小个姑娘抬，怨恨地看他，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