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斜看边上人，往后有这么个大总也够他受的。他摆摆手，“罢了，里没灯，摸着黑来别绊着磕着。你让开，朕来。”他挪到门前推了推，踢开不好看相，还是得另想法儿。抬手在匕首上，金柄上的圆球拱着手掌心，用力握了握，暗想其实撬门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顾忌后那人，有不大好意思。

他那声听得皇帝直起疙瘩，这老小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张嘴还这样？皇帝转脸看殿里女，一个个憋着笑，叫他觉得有难堪。他着急了，也受不得长满寿这么卖，拉着脸问，“你到底成不成？”

这个时辰说早不早，皇帝在养心殿置人了功夫，到庆寿堂时已经时三刻了。檐下上夜的女见皇帝又来了有些闪神，怔了怔赶跪下迎驾。皇帝朝寝里看，菱门里黑的，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他转瞥了兰草一，她的毡垫摆在靠墙的长条案下，大概睡迷了，看着有懵。

挨了踢不许声儿，还得就地跪着，谁让你不识时务？爹妈可以不认得，万岁爷不能不认得！长满寿走了两步回瞧一，手指了两，“留神当差，仔细回剥你们的！”嘴里说着，脚下加快赶上皇帝，在后亦步亦趋跟着了庆寿堂。

“你没上里值夜？”皇帝问，“怎么睡在这儿？”

兰草磕了嗫嚅，“小主说今儿不必值夜，她一个人睡图清静，有事儿喊一声，才们也能听见。”

皇帝不和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啰嗦，背着手自顾自的了门。长满寿后跟着，经过那个叫土猫儿的苏拉面前，兜心窝来了一脚，把人踢了个四仰八叉。

长满寿一惊，“才不乎儿，扰了小主好梦，没的把小主唬着。”

“嘿，这不长的狗才！”长满寿大掌拍门,“圣躬亲临，再不开门削死你！”

兰草说没有，“这次怀的一定是位阿哥爷，您没瞧见，夜猫似的，越到晚上越神，拉着说话，我都有架不住了。才刚听见门上说话呢

皇帝看着那扇门，心里惆怅得不知怎么好。这时候长满寿上前来，呵着腰阿谀，“主，要不才去劝劝小主，叫她开门接驾？您瞧您都到这儿了，夜又了，里炕……嘿，还是早些安置是正经。”他觑觑皇帝，皇帝枯着眉不说话，这是准奏了。他咽唾沫隔着玻璃叫门，嗓门成细细的一条线，细得游丝一样，随时要断似的，“主儿……礼主儿，您开门呐，万岁爷给您了气，来瞧您来了！小主睡着么？快醒醒，起来接驾，仔细圣驾跟前失仪。”

他给长满寿使，长总机灵，赶鸭似的把人都赶了去。跨到槛外把明间上的门一阖，里怎么闹腾他也全不了。隔着门瞅瞅，万岁爷半蹲着，正拿刀拨里门闩呢！他嗤地一声笑，怕叫人听见又憋住了。往边上让了让，让到暗问兰草，“小主睡了多会儿了？”

上去想法。

长满寿缩脖儿挨过去叩门，“土猫儿,开门！”

里人憋着公鸭嗓，凑到门里往外回嘴,“谁呀,下了钥,有事儿明儿来！”

里板凳咚的一声响，就听见扒拉门栓，左一捣鼓右一捣鼓，门终于开了，门两个太监齐齐跪下来磕，“才有无珠，不知万岁爷驾临，才该死……”